褚彦甫这回比较惨烈,被打得鼻青脸肿,大夫过来也被吓了一跳。
从前大少爷也三天两头的挨打,可从来也没这般严重过。
“大少爷,您……”
“去!哎哟,还不快给我来上药……”褚彦甫抽着凉气,他身上也一阵一阵的疼,最让他莫名其妙的是,他爹为什么要揍他?
和杨晨攀上关系,难道不好吗?
褚彦甫脑回路永远不跟褚遂良在一条道上,在他心里,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简单了,至少以后在看见晋王的时候,也是能喊一声师叔的人。
师门辈分,可是和家族中的长辈是一样的,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往后做什么事情都会容易的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能跟着学本事啊!
大夫小心翼翼的帮他上着药,脸上的伤上好了药,脱了他衣裳一看,也有不少青紫,摇摇头只能继续替他上药。
褚彦甫哼哼唧唧的躺着不动,心里琢磨着被烧了的宅子,着实可惜的很啊……
褚遂良独自在书房里闷了许久,胸口闷闷的堵着一口气,越想,便越生气。
他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褚遂良惆怅的吐出一口气:“逆子啊……”
门外管家轻声轻脚到门口,敲了敲后道:“老爷,二少爷捎话过来说过两天就回一趟家。”
褚遂良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随即又暗淡了。
这个二儿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不过好在也并未在外面惹事,摆摆手道:“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刚才大少爷的人回来了,说是去处置了城郊几处宅子。”
“宅子?”褚遂良一愣,便想起方才褚彦甫说的那桩丑闻来,越发觉得烦躁,但是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坏事,如果他帮着房玄龄处置好了此事,那……
“那个逆子呢!”褚遂良站起身,打开门口看着管家道。
他要去问清楚是否还有什么内情,这才好对症下药。
管家以为褚遂良还要去揍他,有些不忍的道:“老爷,大少爷正在看大夫呢,您就绕过他吧,他已经知道教训了。”
褚遂良无语的摇摇头,不耐烦的道:“谁要揍他了,我找他有事!”说着便往褚彦甫院子里走去。
褚彦甫正眯着眼睛,院子里很安静,因而褚遂良的脚步声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都出去吧。”褚遂良已经站在门口,遣退一众人等后才坐下盯着褚彦甫看。
褚彦甫吓得双腿发软:“爹……”
“我又不是来揍你的,你慌什么!还像个男人吗!”褚遂良骂完后闭了闭眼,算了,他是来问正事的。
“我问你,房家出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都说清楚!”
褚彦甫一愣,随即面上露出一抹喜色。
他爹不是来揍他的,真好……
看见儿子这副模样,褚遂良竟有些恍惚。
他教儿子,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做为一个老子,有威信他断然是做到了,可父慈子孝,似乎还差了一大截。
褚彦甫没心没肺的只顾着自己不用再挨揍,一张嘴巴巴的开始讲,努力的想讲的比原先更惟妙惟肖些。
褚遂良听着听着也就入了神,一边听着,一边思考着,听完后,他竟然产生了一个和杨晨一样的念头。
这鸾儿,竟然会连房府的人都查不出来?
褚遂良面露深思,褚彦甫小心翼翼看了眼窗外寂寥的空枝头,唇畔微微蠕动,但是还是没胆子问他爹准备什么时候出去,毕竟这么一尊大佛在这里杵着,他心里压力也怪大的。
空气里都是压力。
思索半晌,褚彦甫斟酌着自己说话的语气,小心的道:“爹……您问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褚遂良正思考的入神,被他拉回思绪,略有些不爽,正欲发怒发觉这里不是书房,是他自己在儿子屋子里,心里有些讪讪,便起身道:“你好生养着,外头这些事你少去掺和,还有那唐国公杨晨,你也少来往!”
这话褚彦甫就不同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关乎自己前途的缘故,褚彦甫胆子也肥了:“爹,现在我是师公的徒孙,是晋王殿下的师侄,我的身份也是不低的,况且师公在朝中的学生颇多,算起来,我和他们也是师出同门啊!为什么我不能来往?”
这话问的褚遂良一下子没拐过弯来,他自诩清高自重,但也还没到完全不屑朝中人脉,原先他只想着被杨晨占了便宜,搞得自己辈分都在杨晨之下,可……
似乎也有些道理?
褚遂良被自己毫无立场的念头惊着了,当即露出怒容来:“少废话,叫你老实呆着就呆着,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要是再敢出去惹事,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断!”
话语犀利,但到底没说不要再和杨晨来往,也是留了余地的。
但这心思太七拐八弯,褚彦甫完全没领悟到,眼看褚遂良出去了,褚彦甫捶胸顿足只恨自己爹是个蠢蛋,他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么个不聪明的爹……
方才在褚彦甫房里,褚遂良便有了些许头绪。
房府鸡飞狗跳,不管平常再怎么稳重,房玄龄此时也定然是方寸大乱,尤其是女人生气的时候,那完全就是不讲道理的,所以房府尚未有人注意到这鸾儿的问题,也是情有可原的。
“当务之急,得找到这个鸾儿再说。”
“老爷,您这是要干什么?”见褚遂良往府门外走,且行色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管家忙跟上去。
“我要去一趟宫门口,看着别让那小子出去,知道吗?”
管家连连道是,目送着褚遂良走远。
褚遂良在朱雀门吹了许久的冷风,终于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看见房玄龄出来了。
房玄龄有些憔悴,眼底满是无奈之色,一看便知还在为家中琐事头疼。
褚遂良刚想说的话,忽然就卡在喉咙里了。
他光想着能借由此时和房玄龄拉紧关系,却是忘了这是房家一桩还捂得紧紧的丑事,若是贸然由自己说出口,可能会惹来厌恨。
褚遂良灵活的大脑发了一下懵,就在发懵的间隙,房玄龄已经看见他了。
“褚大人,你怎么在这里?”房玄龄显得有些几分苍老,心力交瘁的蛋疼着。
堂堂一朝宰相,竟然要去政事堂里窝一晚上,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褚遂良略有些尴尬,他该说什么好呢?
“是这样的,今日小儿和唐国公从外面回来,说是得罪了房夫人,因而下官想着子不教父之过,所以下官是来候着房相,亲自来赔罪的。”褚遂良很快编出的一套说辞里带着杨晨,这样一来自然就掩过褚彦甫的风头,至少落在房玄龄耳中,就算他知道了什么,那也是因为杨晨的缘故。
果不其然,房玄龄神色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褚遂良眼尖,否则还真没看出来面前的宰相,刚才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