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炸什么?
李泰很快猜到些许头绪。
可他到现在都没得到证实,自己又怎么可能会随意出手,而且,还叫人拿住了把柄?
李泰冷笑两声:“皇叔这么直接上门来问罪,那就说明,皇叔对我,多少还是有些情谊的,否则也不会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打草惊蛇,那我也就跟皇叔说句真心话,不管这令牌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和我无关!我手下的人,定然也不会参与进去。”
“当真?”杨晨凝神盯着他,似乎想从他面上看出来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李泰从未觉得自己像此时此刻这般坦荡无惧。
目光清澈,甚至还带着几分不甘。
杨晨半晌才收回视线。
做贼的自然不会说自己是贼,但古人有言,做贼心虚,但李泰这模样,非但不虚,还好像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李泰拿起桌上的令牌细细端详起来。
“不错,这令牌看起来是像是我府上的。”说着竟然从身上拿出一块牌子来,和杨晨那块放在一起,不能说毫无关系,多少还是有点相似的,尤其是上面的纹路,就像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隐约之间,相似可见。
杨晨见他行事如此潇洒,倒真觉得不是做作装假,索性也拿起来仔细看。
这令牌其实不值钱,但是上面的络子却有些门道。
杨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都觉得这做工有些许差距。
李泰那块,显然手法更复杂老道,而且上面还有不大不小一块籽玉。
虽然成色不算多么上乘,但是多少也值点钱。
自己手里这块,就显得寒酸了点。
杨晨神色闪了闪,放下后抬眼去看他,果然见李泰也盯着那处络子猛看。
“看来这件事,的确和你关系不大。”
李泰涨红了脸,憋了半天还是决定为自己洗清冤屈再添一把柴。
“皇叔明鉴,说实话,我近来也是倒霉的很,就算想做什么为自己开解,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真去做什么。”李泰意味深长的看着杨晨。
杨晨接收到信号。
的确,不想活了想一起死,才会想弄死他和李治。
李泰或许会做别的,但是不至于杀了李治。
那才叫真的没有翻身机会。
顶多,也就是抓了人制造混乱,或者要点好处。
但是那几个死士,分明下的就是死手!
之所以这么直接来问,也有心底觉得李泰不会鱼死网破的念头。
两个人索性坐在一起猜测到底是谁干的,可说的一来一去,也没人彻底捅破窗户纸。
杨晨不说李治被刺杀的事情,李泰不说自己猜到李治在乾州道的事情。
一番交涉下来,虽然什么结果也没有,但也算是心有灵犀。
刘谦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他设想过无数个画面,就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和谐。
什么剑拔弩张,什么颐指气使,什么背水一战,全是自己假象。
甚至连两句重话他都没听见,相反的,李泰还十分认真,看他那钻研的模样,比杨晨还要上心。
有过多年断案的知县生涯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到底是真还是假,尤其是像李泰这样的,更好辨别了。
这绝对是真的!
而且,还是挺冤枉的那种。
杨晨口干舌燥起来,李泰索性叫人提早上晚饭。
两个人坐下来大吃一顿,吃饱喝足后,才又开始慢悠悠的思考令牌归属问题。
“光想是想不出来了。”李泰喉咙里冒火,一个下午的经验教训告诉他,实践才能出真知,坐在这里光用嘴皮子猜测,八成李治真死了,背后的人也不会自己出来告诉他们。
“那你说怎么办?”
李泰眼中微微一闪,道:“对方既然想嫁祸到我头上来,要么是想拉我下水,要么是想保全自己,但是不管是哪个目的,都是想让皇室不得安宁,所以……这人的野心不小。”
杨晨摸着肚子坐好,微微颔首道:“如果是想针对你,那就是你的仇人,而且还是家破人亡的生死大仇,几辈子都不会忘的,你有吗?”
李泰翻了个白眼:“我有个屁!”
“你真没有玷污谁家的老婆闺女?没把人卖到青楼去接客?”
“皇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也是能胡说的吗!”
杨晨摸摸下巴,见他急了的样子不像作假:“那是另外的可能性,那人想要引起皇室动乱,从中获利,不但如此,他还是全身而退,所以才会拿你当挡箭牌,毕竟你前阵子干的那些畜生事的确够麻烦,有狗急跳墙的可能性……”
“……”李泰竭力克制不让自己去揍杨晨。
杨晨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猜测:“但是对方可能没想到你一点骨气都没有,我过来问,你就屈服了,合作如此顺利,当是谈判时上一次典型的反面教材。”
“……”李泰磨了磨后槽牙,“皇叔,你能不能说点正经话?”
“我哪里不正经了!”杨晨不服,继续道,“既然那人想见皇室乱成一锅粥,想要引蛇出洞,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诱饵才行。古语有云,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所以得先让对方觉得称心如意才可。”
“这事不难办!”李泰恢复了精神,“只要杨家稍稍出现反常,我再去闹出点动静来,自然可以引蛇出洞!”
杨晨却是呵呵一声笑:“你不会趁火打劫吧?”
李泰吞了吞口水,道:“皇叔,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权利对我而言,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还是这句话,不过有时候,人也是身不由己的,若有好的解决途径,我也不会上赶着让人看着碍眼。”
这番话是李泰的真心话。
他自出生便享受到巅峰的权利,人的**膨胀之后,就如干瘪的气球一般,想要再次起来,身上的裂痕也足够让它痛苦。
所以他现在要的,不过是舒坦的日子。
但是再舒坦的日子也会出点问题,现在他就是出现问题了,所以才会动作频频。
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让自己不出现危机罢了。
多余的,没想过。
李泰背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绵密的细雨,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前不久,肃南伯府要给他家早夭大小姐重新修筑坟茔,就招募了不少铁匠,还找工部通融求了铁矿中的铁,都是上好的品质,这铁牌……”
杨晨微微一愣,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肃南伯如今颇受朝廷重视,这大约是来源于之前对卢家下手十分果决,让李世民看到了发掘的潜力。
但若说肃南伯做的,那理由呢?
他闲着没事在恩宠正浓的时候搞这出?
李治死了难道他还能登基不成?
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啊!
皇室乱了,对肃南伯只会有不好的印象,断自己的前途。
而且杨晨私以为,凭自己和肃南伯交往的感觉来看,肃南伯不是那种人。
杀人都能如此光明磊落,就只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自当不屑做这种龌龊之事。
杨晨坚信肃南伯不是这等小人,李泰回过神后细想,也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肃南伯。
可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高门显贵,做些什么事情都被盯得牢牢的。
乾州道的资源,朝廷更是掌握的清清楚楚,连一块石头去了哪家,都是过明路的。
现在只有肃南伯府因为要给自家大小姐修坟茔动了朝廷的铁,但是这批铁矿具体用到哪里去,却是不可能有记录的。
“会不会是有人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脚弄到的?”
杨晨摸着那块令牌。
铁质是要好一点,毕竟想要伪装成魏王府上的,肯定不能是那些铁匠铺里的烂铁,否则太没说服力了。
所以这铁的材质,的确要高上一层。
“钢铁作坊呢?”李泰话说出口就觉得自己找骂。
那可是杨晨自己手里的东西,能出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换来杨晨一个刀眼。
李泰尴尬的干笑了两声:“皇叔,这令牌上先拿去和肃南伯那边的比对一下,若是一致,咱们再往下查就是了,若是不是,也省的浪费时间,你说对不对?”
杨晨站起身来,将令牌收好,道?:“这事要做,但是其他的也不能落下,就按照你刚才说的,我们一起唱个双簧,双管齐下,效果快些。”
李泰这才面上一喜,知道杨晨是真的信了他,很快便进入角色,道:“那待会皇叔出去后,我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别做,我来做就行。”杨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出了魏王府的大门,李泰还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头皮发麻。
很快,他就知道杨晨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房明煦!你大半夜的闯我府邸,谁给你的胆子!”李泰目瞪口呆的看着房明煦带着一帮人手将自己府邸围住,就连大门口的看门小厮,都被控制了。
整个魏王府,密不透风的。
房明煦正色道:“魏王殿下,这件事你自己心里清楚,问我做什么?我只是按照命令行事,接下来的日子就要辛苦你了,没有事,就别出门!”
“你……你这是要软禁我!”
李泰差点就爆粗口,要不是及时在关口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否则他都叫人上了。
但是演戏,自然要演的认真一点。
“房明煦,你敢以下犯上,我要去父皇那里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