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今天其实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跟您说。”高翼甩了甩脑袋,为了醒酒招呼婆子拿了一杯茶,喝下肚后才神色晦暗不明的道,“杨公爷肯定也听说了上官家的事情吧?上官仪儿子离奇失踪,满长安贴了文书,出动了无数官兵,连大理寺都插手了,可是到现在,却居然还是没找到人。”
杨晨和刘谦相视一笑。
“不错,是有此事,而且我还正好是从上官仪府上出来的。”
高翼有些吃惊:“公爷莫不是都知道了内情?”
这下轮到杨晨好奇:“老高,听你的语气,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啊。”
“我是知道点。”高翼点点头,一字不落的开始说自己知道的事情,“公爷晓得的,做酒楼生意的,迎来送往各种人物,而且兄弟们有时候还要走街串巷送东西,时不时就能听到更多的东西。上官仪丢了的孙女,我看不大可能寻得回来了,就算是寻回来,估计也是活不成的。”
杨晨眉毛一扬。
如果上官婉儿死了,那上官仪八成还是要去找上官单的麻烦。
“死了?”
高翼叹了一口气,随后凝重的颔首:“有兄弟前不久听说有女尸在河中出现,但是后来却又被人捞起,我原本以为是官府的人,没多久就会有消息出来,可是后来等了又等,都不曾听见消息,觉得有些古怪,就刻意去打听,可谁知打听了许久也没有打听出来消息,甚至,没多少人知道河里有女尸的事情。”
“河中有尸体,你又怎么确定那人就是上官婉儿?”
“丢的人是上官婉儿吗?我不知道名字,但是那女尸身上,穿的衣裳就是上官家在成衣铺新做的衣裳,公爷应当知道的,城中女眷,尤其是官宦人家的,都是上门量衣定做的,天底下都是绝无仅有的款式,所以绝对是错不了的。”
杨晨心里微微一沉:“在什么河里?”
“城郊三十里处!那边有几个村庄,但是地广人稀,想来知道的也没几个人,但是在河中打捞一具女尸也不是容易的,我想,大约是晚上的时候去捞的,且还不止一个人。”高翼语气格外严肃,“只是有些奇怪,那些打捞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没有查出来吗?”杨晨急切的道。
高翼惭愧的目光落在杨晨手边的酒盏上,颇为遗憾:“让人去查了,还找吴兄弟帮忙,但是都没有查出来,当时我们觉得事情到处透着古怪,所以查了两日,但是后来实在没有消息,就放弃了。”
毕竟,这件事是上官家的事情。
他们既然拿了另外一件事当做遮掩,那肯定是不愿意透漏出这个消息的。
去撕开官宦人家的丑事,这对高翼来说,已经超出好奇的范畴了。
反正也不关他们的事情,自然是查不到就算。
杨晨陡然没了吃饭的胃口,道:“高老板,恐怕要劳烦你把当时的兄弟们找过来,我想再问问。”
高翼猜测道:“难道公爷和上官家这桩事有什么纠葛?”
杨晨微微颔首,但没再多说什么,高翼见状忙放下筷子亲自去找人。
不出一会功夫,就有三个男子急急而来。
“你们就是当时去打探消息的?都知道什么,细枝末节都告诉我!不要漏了!”
高翼点点头:“你们说清楚点,这是大事!”
三个人原本被叫过来就有些紧张,此时见杨晨如此关心女尸一事,陡然觉得这真的一件大事,忙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河中有女尸,这种事按理来说应当不会瞒的太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长安之外,如此重要的地方,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杨晨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直到说完了,也没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他自己想到一个问题。
“女尸既然被人捞走了,那送去哪里了?”
高翼道:“会不会有可能,是上官家的人带走了?”
杨晨摇头,语气很肯定:“不会的。”
如果上官仪找到了孙女,那他还找什么人,就等着上官单到了不就好了。
刚才也犯不上跟他做交易。
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个疑似是上官婉儿的女尸,上官仪肯定还不知情。
否则早就去查了,哪还坐得住?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一旁的刘谦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道:“公爷,会不会是上官小姐被人害了,那伙人原本是想打劫或者劫色,却不想上官小姐刚烈,直接投河自尽了?”
杨晨嘴角一抽。
这个版本很有色彩,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心性还不够强大的上官婉儿,在成长的道路上,就这么夭折了。
听着很可惜。
杨晨想着想着就烦躁起来。
刚回长安,就被这种糟心事烦,连来高翼这里都能碰上新消息,看来老天爷是打算让他跟上官家绑死了。
“杨公爷,这件事,到底和您有什么关系?”高翼终于忍不住了,他从来没听说过杨晨和上官仪有什么交情的,杨晨刚回长安就帮忙查消息,如此匆忙,看起来不像是小事。
杨晨道:“有些复杂,我也是为了我的一个朋友。”
高翼这才挥挥手让那三人回去,坐定道:“那如果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去遣人传信,不过杨公爷,那女尸****不离十就是上官家的人,但是其中有没有阴差阳错的事情,我就不敢保证了。”
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小姐的忠实丫鬟,这也尚未可知。
杨晨点点头,拿起酒盏来,笑着道:“好端端说起这件事情来,来,我们喝酒,今天喝高兴了再说!”
刘谦也打算喝,却被杨晨一把按住:“你别喝,晚上还有你的事情呢!”
等到从高翼家里回去,杨晨头晕乎乎的靠在车厢上。
忽然马车一阵抖动,外面马儿嘶鸣,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怎么了?”
外面传来刘谦的声音:“公爷,是忠勇侯爷呢!”
程处亮?
杨晨脑子里刚出现他那张脸,就听见程处亮粗重的嗓子在暗沉沉的夜里透着亢奋:“晨子!你给老子滚出来,一个大男人天天在马车里躲着,出来,跟爷去骑马去!我找着个好地方!”
杨晨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来,因为喝了酒,脸上还泛着红晕:“你闲的慌,我可有事情要忙!”
程处亮粗长的剑眉顿时拧巴在一起:“你能有什么事情要忙,你家里的事情不都是你夫人在忙活吗?你一个大老爷们,只管喝酒吹牛就是了!”
“放屁!”不知道为什么,跟程处亮这样说了一会话,杨晨舒坦多了,索性坐在外面,一条腿晃荡着,也不下车,就这么堵在路中央,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你倒是悠闲的很。”杨晨颇有深意的看着他,忽然想到一件多年前遇上的事情,再看向程处亮,眼睛里多了抹精光,“处亮,你手下的人护卫皇城,那是不是对长安周边,也很熟悉的?”
程处亮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手里还拿着一截马鞭,走到杨晨跟前:“那是自然,我听说你今天去上官仪家里了,难道你是准备管闲事?他那老小子能有几个身家,也累得你去找人?要我说,如果他丢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也就算了,一个满身酸臭的汉子,你理他做什么?”
杨晨神色定定的道:“偏巧,他丢的还真是个大美人。”
“什么!你没诓我?”
“我诓你做什么?你叫你手下人往那个方向去找,但是要乔装打扮,不能惊动了别人。”
程处亮一把拽住他,直接从马车上拽下来,走到边上,一脸狐疑:“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丢女人和丢男人可是不一样,女人丢了,八成没什么好下场。”
“反正,到时候有好处,我就分你一半!”杨晨拍拍他胸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程处亮想了想,点头道:“成,既然是你说的,那我就去!”当即伸手一挥,嘱咐身边小厮去挑人手,直到小厮跑远了,才道,“现在可以去跟我玩了吧?你不知道,现在出了个夜球,可有意思来了!长安大半的公子哥都会去!秦怀玉那几个也都在那呢!”
杨晨神色鄙夷:“你觉得自己还是个公子哥吗?别逗了,你都当好几个孩子的爹了,瞧瞧这鱼尾纹,这法令纹,你好歹保养一下自己,你再看看我,多年轻!”
程处亮恼羞成怒,作势要揍人,被刘谦一把挡住,还露出一脸憨笑,但手上力气却不减,程处亮挣扎半晌都没法子,顿时眼睛亮起来。
“你这力道好大,怎么练的?”
“侯爷说的哪里话,我平时忙进忙出的,自然而然就这样了。”刘谦打哈哈,他是不会告诉程处亮,自己每天都绑着十斤沙子玩跑酷的。
“行了,别说废话,咱们也去!”杨晨道。
“去哪?”两人异口同声。
“去看看究竟一具尸体,能要来干什么。”
杨晨简单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告诉魏征,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