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不客气的吃褚遂良的东西,眼看少了小半盘了,杜之龄才出来。
杜之龄早年在军中磨砺,挣下不少威望,这才让他在杜如晦去世多年之后顺利爬到高位。
吏员告诉他杨晨来找他,正被里头吵的头疼,他就找了个借口溜出来了。
“杨公爷。”杜之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您怎么来这里了啊?有什么急事吗?”
“有吧。”杨晨上下打量他,虽然面容还是依旧,但是多了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多了沉淀,不像从前那样心无城府。
“您说!”杜之龄一边坐下,一边给杨晨倒茶,看见小几上摆着的一盘芙蓉金玉片糕被吃了一部分,视线停顿了一会。
“你闺女被人掳走了。”
“……您……您说什么?!”
“我说,你女儿被人掳走了,我是来通知你一声的。”
刷!
杜之龄站了起来,面露愤怒和不安:“皇城根下,谁敢胆大包天在白日里掳人!反了,这帮人反了!”
你又不是皇帝你喊什么反不反的……
杨晨按下他:“我的人正在查,里头有些猫腻,你先别着急,着急也换不回人来,我来是想问问你,你知道大食人为什么要掳走你女儿吗?”
“大食人?!掳走昭娘的是大食人?”
杜之龄面上除了愤怒和惊讶的情绪之外,没有了然,杨晨狐疑的看着他:“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掳走你女儿?”
“我不知道啊,我应该知道吗?大食人流窜在长安我都不知道啊……”杜之龄有些慌,“您知道些什么吗?”
我是来问你的好吗!
杨晨摇头:“我不知道,我的人盯着那帮大食人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们一直没动静,直到这次掳走了你女儿。”杨晨同情的看向他。
杜之龄气炸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掳人,我这就去找京兆尹,让他派人去寻!”
杨晨也没拦着他,任由杜之龄出去。
杜昭娘被掳走,家人总要有反应才对,不然会显得很不正常的。
杜之龄走了之后杨晨也走了,不过顺手还拿走了褚遂良那盘芙蓉金玉片糕。
等到褚遂良等人面红耳赤走出来,才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一问是杨晨拿走的,褚遂良好半天没说话,倒是想起来什么,匆匆就下了值。
杨晨拿着糕点出了皇宫,不多时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
好像是褚遂良的声音。
杨晨刚想回头打招呼,忽然想到什么,拔腿就准备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褚遂良那个老匹夫以不属于他年纪的速度狂奔过来。
杨晨盯着他两条腿看半天,确定没有打摆子之后不可思议的竖起一个大拇指。
“褚大人老当益壮!”
褚遂良脸色一滞,这段时间他的确身体好了不少,他要保证自己在朝堂战斗中拥有强健的体魄——至少不能吓一下就双腿发软,长孙大人还要靠他回长安呢!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杨晨很清楚,长孙无忌回不来了,褚遂良再继续下去也只能当个望夫石。
“杨公爷跑这么快干什么?当老夫是蝗虫吗,避而不及?”
“您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我这不是刚刚顺走了您的芙蓉金玉片糕,心里发虚,所以才下意识想走。”杨晨把打包好的芙蓉金玉片糕塞回褚遂良手里,不可避免的看见他嘴角在抽搐。
“老夫不要这个,你喜欢的话拿回去吃吧。”
杨晨点头,顺手又拿了回来,看的褚遂良胡子又开始抽搐了。
“褚大人,我正好找你有事。”杨晨决定先发制人,在褚遂良开口跟自己说之前,先扔个问题给他。
“你找我有事?你说说看。”褚遂良捻须,笑得有些变态。
杨晨心里呵呵一声,道:“我刚才其实是去找杜之龄的,他在听我说完之后,就出去找京兆尹报案去了。”
“报案?杜之龄报案?”褚遂良出乎意外的震惊,“他为何要报案?”
“他女儿被人掳走了,就在刚才,我知道消息后就进来通知他一声,然后他就去找京兆尹报案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长安掳人!”褚遂良面上浮动着怒色,“这太荒唐了,是什么干的?”
“褚大人可还记得火器营通敌和玄武卫被杀一案?”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褚遂良话刚问出来,便恍然道,“难道是同一伙人?”
“褚大人神思敏捷,晚辈自愧不如啊!”杨晨发出由衷的感慨。
一把年纪脑子还能转这么快,能在朝堂上继续混,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么说来,之前未曾抓到的大食人还在长安之中?”褚遂良表情很精彩,像是震惊又像是在意料之中。
杨晨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对方在摘星楼掳走了杜昭娘。”
“杜昭娘一个女子怎么会在摘星楼?”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为什么要掳走杜昭娘。”杜之龄是个矜矜业业的老实人,他上朝就跟上班一样,为了能让顶头上司过上富足的生活,他如同老黄牛一般勤勤恳恳耕地,连闺女被人劫走了,也是在上班的时候被好心同事通知的。
光是想想,杨晨心底就涌出丝丝悲凉。
但是上朝跟上班有本质区别,上朝上的好,能名留青史,上班上的好,工资永远不会涨。
这是封建主义和资本家之间的对决,资本家大获全胜。
杨晨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被杨晨插科打诨,褚遂良都忘了自己一开始要问的问题:“大食人在长安翻不出来天的!此事老夫不能坐视不理,那些人在什么地方?”
杨晨道:“我的人正盯着,不过……他们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暂时还没找到他们在哪里。”
“消失了?”
“嗯,就在院子里,我怀疑有猫腻,或许有底下暗道或者暗室什么的。”
褚遂良思索的时候看了杨晨一眼:“去找京兆尹,他新得了一只犬。”
杨晨愣了一下,舌头打结:“他新的了个犬,犬什么东西的?”
“就是一只狗!”褚遂良没好气的摇头,“那只狗被训练过,可以凭借气味寻人,你叫杜之龄找他女儿的东西过去,让京兆尹的人给狗闻一下,兴许能找出来。”
这是警犬啊!
杨晨觉得是个好主意,只要找到杜昭娘,就能找到那帮人的藏身之地,同样的,就能知道他们在背后谋划什么。
一举三得,回家我也要养狗。
“褚大人,多谢指点,我这就去京兆尹府看看!”
“嗯。”褚遂良点头,目送杨晨拎着自己的糕点远去,半晌,他忽然反应过来,“我的事儿还没说呢!哎呀!”
杨晨风一般的跑了,跑到半路撞上小剑的人,顺手把糕点赏给他们,轻松收割一波公爷真大方的美评。
杨晨美滋滋的去找洋大人了。
杜之龄来的比他快,所以杨晨去的时候洋大人还在招呼杜之龄。
对于这位本家人,杨晨对洋大人很客气,寒暄了一番后马上叫他去把那条警犬牵出来。
杜之龄听得恍然大悟,眼神不满的去看洋大人:“京兆尹有这等巡犬,为何不早说?”
洋大人在心里扎他小心,心说你来了也没说要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要狗?
“是本官的不是,我马上叫人去牵巡犬,只是不知要找什么人?”
“我女儿!”杜之龄面色一沉,“我马上回家去拿昭娘的东西。”
巡犬要闻气味才能找人,杜之龄当下便急匆匆的回家去取。
洋大人果然命人牵狗出来,杨晨看了一眼,威风凛凛的大黑狗,本土犬种,中华中的大中华。
“基因很优秀。”
洋大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正好撞见杜之龄回来,马上就不敢笑了。
杜之龄拿了一块手帕。
杨晨有些惊奇。
杜昭娘能追着长孙延打,这小姑娘还用手帕呢……我还以为她只用搬砖。
将帕子拿给巡犬仔细嗅了嗅,却没什么反应。
杜之龄急了:“这没用啊!”
洋大人也是一头紧张的汗,眼神锐利的去看身旁的巡捕,捕头不慌不忙的解释:“要去案发地点才有用,隔得太远没用。”
隔的太远,别说狗,龙来了也闻不到。
杨晨一拍脑袋:“有道理,那洋大人,这狗不如借给我们用用吧,用完了我们就还回来。”
一条狗而已,能不让自己惹上麻烦事自然最好,洋大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只是那位捕头隐隐有些担忧,但眼瞅着杨晨牵着狗走了,张张嘴也不敢多说什么。
“看个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条狗而已,大不了重新买一条就好!”
你以为吃狗肉呢,这是要训练的,要训练的你知道吗!
捕头悄悄翻了个白眼,然后扬起一脸笑意:“大人所言极是,卑职眼皮子浅,脑子也不够聪明,嘿嘿。”
“知道便好!”洋大人一甩袖子,哼着小曲回后堂休息去了。
杨晨牵着狗,边上跟着杜之龄,杜之龄身上的官服也没换下,两人一狗就这么拉风的走在街上,惹得沿街百姓纷纷侧目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