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湮灭证据,乌延竟下令将所有掳掠来的汉女全部沉河,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人灭口。
顿时,沽水河畔,响起一片凄婉的哭泣和哀嚎。
她们本就失去了家人和幸福,现在却要连性命也失去,但苦苦哀求,却换不来一丝的同情。乌桓士兵对她们的恸哭和求饶充耳不闻,依旧选择了执行命令,将她们全部推入湍急的河流之中。
而在不远处,带兵进逼的高览目睹了这一切,顿时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这群畜生,竟然用这种方式湮灭证据!”
“军侯,下令进攻吧!”
“血债血偿,绝不能再放他们离开了!”
麾下的冀州兵无不义愤填膺,冀州也常年受到南匈奴的侵袭,对待胡人,他们同样带着仇恨与敌视。
这不仅仅是农耕与游牧两种不同类型文明之间的意识形态冲突,更是常年敌对之下,无数血泪所凝结而成的仇怨。
虽然高览手下只有两百人,但周围还有其他官军配合,只要他率先发动攻势,其余的友军也会跟上,将眼前的这支胡人骑兵彻底歼灭。
可就在高览准备下令进攻的时候,身后方向突然有数骑疾奔而来,为首者身穿华服,做文士打扮,不是别人,正是刘虞身边的从事齐周。
只见齐周人还在马上,就举着手中的文书高声叫喊:“且慢动手!”
高览十分不甘:“再不动手,他们就要向北突围了!”
“这是使君之令,难道你要抗命吗?”
齐周手持命令文书,向高览出示了刘虞的印信。
在确认文书无误之后,高览握紧拳头,几乎咬碎银牙,怒吼着问道:“使君为何要放纵这群胡兵?难道死去的百姓,就统统都白死了吗!”
“住口!使君的用意,岂是尔等能质疑的?现在,给我放人!”
齐周强势压迫,他带着刘虞的手令前来,高览虽然是冀州之兵,在幽州地界却受孟益和刘虞的节制,心中再有不忿,也只能遵从。
底下的士兵却不干了:“为何放人?上头究竟在想什么!”
“是啊,为何要放走这群杀人的凶手!”
齐周被吵得心烦意乱,当即一声喝令:“都给我闭嘴,再敢聒噪,全部以军法处置!”
好不容易,终于弹压住了不满的声音。
就在这时,河面下游,一艘艘的走舸逆流而上,开始救治落水的汉女。
只见船上的士兵,赤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他们手持长长的竹竿,船与船之间连结绳索,又绑有大量浮木,使得落水者可以更容易的攀附其上。
而在乌桓军阵之中,乌延看到人质被救,却是勃然大怒:“早知道就先把人杀了,再推入河中。”
留下了活口,就等于留下了话柄,以后再和刘虞谈条件,恐怕要吃不少的亏,这便是乌延愤怒的原因。
至于人命,根本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麾下的邑落小帅人人惊惧不安,唯恐被汉人抓回去问罪杀头。
乌延哼哼一声叫嚣道:“慌什么,汉人已经停止进攻,我们可以从容脱战,只要渡过沽水,就可安然无恙返回草原。你们大可放心,我与刘使君早有约定,只要我愿意听从他的命令,杀几个汉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此言一出,顿时军心大定。
然而就在乌延准备渡河,高览等人无可奈何之际,正北方的地平线上,忽然惊雷轰鸣,大地腾动。
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中,一支黑衣黑甲的骑兵震撼登场。
甲胄摩擦,兵刃出鞘,杀伐之声充塞天地。
作为老对手,乌延麾下的乌桓士兵自然对眼前的这支骑兵不陌生,顿时人人惊骇欲绝地嚎叫道:“是黑骑军!”
飘扬的旌旗下方,只见梁铮跨马傲立,目光直视前方,带着止不住的杀意。
咻~嘭~
位于南面的河道上,一道绿色的烟火信号在天空中炸开,虽是白昼,但阳光并不刺眼,倒也看得一清二楚。
樊正露出喜色,对梁铮说道:“都尉,看来救人的计划成功了,幸好你早有准备。”
梁铮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的表情,幽幽叹气一声:“其实我早就应该出手杀他,但终究还是来迟一步。”
“都尉何出此言?若不是你未雨绸缪,派人前往沽水下游准备船只,又精心安排了这次的救援行动,恐怕那些落水者没有几个能活下来。这不是你的责任,都尉请不用自责。”
樊正不由出声安慰道,在他看来,梁铮做得已经够好了。
真要说错,也是刘虞的错。
是他一纸命令,放过这些杀人成性的胡兵,对于一群造下无数杀孽的乌桓人,“既往不咎”四个字,实在太过可笑了。
梁铮闻言却是摇头:“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就是我们的职责,不能保护身后的百姓,我难辞其咎。而现在,我要亲手弥补这个错误。”
话音一落,战矛高举。
只见梁铮振臂一呼:“此战,尽杀不留!”
“杀!杀!杀!”
眼前的仇敌,一如既往的嗜血残忍,他们对待汉人无一丝一毫的怜悯与同情。
而这份残忍,也让黑骑军人人激愤,杀意冲天。
梁铮当即下令黑骑军摆开攻击阵型,北与西两面包夹,东面是湍急的河流,而渡口处的船只仅有五艘,乌延想要渡河难如登天。
可还未等梁铮下达开战命令,齐周便拿着刘虞的手令堵在了他的面前:“梁都尉,不可轻举妄动。”
扫了齐周一眼,梁铮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齐……”
“算了,其实我对废物的名字没什么兴趣,现在给我滚一边去,再挡着道就连你一块儿杀了。”
轻蔑的语气,打断了齐周的自我介绍,梁铮才懒得理会什么狗屁命令,他现在只想挥军斩杀眼前这群犯下累累血案的入侵者,为自己赢取足够的声望与威名。
“你!”
齐周身为刘虞的心腹下属,又身居从事一职,走到哪都是受到礼遇甚至是巴结,梁铮的态度却是把他给彻底激怒了:“梁铮!这可是使君亲笔所书的手令,你当真要抗命不遵吗!?”
“手令?呵~”
梁铮发出一声冷笑,当着齐周的面,回头询问身后的一众将士:“刘使君下令让黑骑军放人,你们听到了吗?”
“没听到!”
带着愤恨的吼声,怒气冲霄。
梁铮随即回头,看向齐周:“这就是我们的回答,你听到了。”
“再不滚开,小心战场上刀剑无眼。”
“你!!”
梁铮的视线落在齐周身上,让他感受到了如有实质的杀意,眼前的年轻人,是真的敢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