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一拍即合的事情,没想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信昌侯夫人脸上挂不住了,垮下脸来:“苏大娘,和崔家结亲,与你们没有半分好处!”
“甚至,那个崔智游死得不明不白,得罪的又是柳相,稍有不慎还会给你们家带来杀身之祸!信昌侯府哪怕只是做个太平侯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嫁妆更不会待薄了闺女的——你为什么好的不选,要选那么个烂灯盏?”
叶斐然突地发出一声很响的笑声。
信昌侯夫人斜斜地看她一眼,说:“成夫人,这是长辈们在说话,请放尊重点。”
“我们家一向是二丫说了算。”苏氏温和地说,“二丫,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叶斐然说:“我是笑有人不自量力,编排别人是烂灯盏,实际上谁好谁孬心里没点数。”
信昌侯夫人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夫人,你家女儿是多愁嫁不出去啊?巴巴儿的跑上我家门来,强要我弟弟迎娶?崔明萱家逢不幸,不是她的错。而你们家三位小姐,强抢表妹嫁妆,欺行霸市,却是街坊邻里乃至宫里市面上,人尽皆知的事实。娶妻娶贤,你还是回去先让她们念几年圣贤书,再寻思找婆家吧。”
信昌侯夫人脸上刮刮痛,大喊:“别以为你们家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走了华盖运,封了个子爵么!我们家是侯爵,公侯伯子男,我家姑娘看上你那破落户弟弟,还是低嫁了,抬举了你叶家!什么玩意儿,连基本的趋利避害都不懂,上赶着要崔家那女人,别到时候相爷恼恨上了,整治起你们来,给你个满门抄斩!”
叶斐然说:“哎哟,你听听,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您这是强买强卖生意做不成了,就恼羞成怒了吗?我娘心善口拙,跟您这伶牙俐齿的亲家相不上。和侯府做亲家,是我们家不配了,那就麻溜利索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吧。”
信昌侯夫人气得脸色发白,两个鼻孔一张一合的,差点儿厥过去!懒得再跟她掰扯,叶斐然狠狠把手里的茶碗一放:“长乐,送客!”
……
没过几天,不知道怎么的,崔家附近,子爵府附近,沸沸扬扬地传出了说叶天宇要退婚,另外迎娶信昌侯府姑娘的传言来。
恰好叶斐然进宫去陪伴皇后了,没能及时发现,这些流言就跟长了腿似的,传得哪儿哪儿都是。
崔家,崔明萱鬓边别了一朵小白花,银钗子,珍珠耳环,出殡回来,把门一关,默默坐着垂泪。崔夫人亲自下厨做了饭菜,命两个丫鬟捧着,摆好了饭菜,揽着崔明萱肩膀道:“女儿啊,你辛苦了,来吃两口吧。”
崔明萱眼泪汪汪地,满腹心事,食不下咽。
崔夫人放下筷子,叹道:“你别哭了。这种事上天注定的,不由你我。只能说……我们命苦罢啦。”
崔明萱说:“娘,今天有谁来见过你没有?”
崔夫人摇头:“没有。”
稍感安慰一般,崔明萱又吃了两小口饭。终究不放心,说:“如果,叶家来退婚,娘,你会答应吗?”
崔夫人愁道:“哪儿能不答应呢?死皮赖脸的嫁过去,没的丧了咱们的骨气啊。”
道理,崔明萱懂,然而听到这话从母亲口中说出来,仍然是心肝被摘了去一般。
什么事不想发生,越发生什么事似的,门外传来曼珠的声音:“夫人小姐在屋里吃饭呢。”
崔明萱的脸“刷”的白了,看着崔夫人,可怜兮兮的。崔夫人叹了口气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娘出去看看。”
谁知道来的是信昌侯夫人,带着三个闺女。比起衣着素净的崔明萱,云馨、月馨、霜馨这三个女孩儿个个衣服华贵,就连裙摆上的绣花都精致过人,对比鲜明。
崔夫人如今彻底跟姐姐撕破脸了,自然没有好脸色,淡淡的说:“姐姐,你前儿不是才嫌弃了咱们这儿死了人晦气么。怎么今天又来了?”
信昌侯夫人说:“妹妹,你别用这语气说话。我们到底是从小一桌子吃饭一个床上睡觉的亲姐妹。你没有了丈夫依傍,我就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今天来,是有好事跟你说。”
崔夫人表示不信:“什么事,赶紧说完吧。”
信昌侯夫人说:“叶家那位三少爷,昨儿刚来跟我们相看过,看上了我们家云馨。这儿二万两银票,是给你的退婚钱。云馨,拿去给你姨。”
捧了厚厚一叠银票,楚云馨看着铁青着脸的崔夫人,忍不住弯了弯小嘴,轻声说:“小姨,恭喜发财。”
崔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说:“你们欺人太甚!”
信昌侯夫人眯了眼,说:“是你不识时务,姐姐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啊。再说了,趋利避害,不是人之本性嘛?你家男人一死,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他们叶家又不是傻子,又不是开善堂的,干嘛非得绑着你们家明萱不放?是图她身子弱不好生养还是图她性子软顶不了事?”
一番话还没落地,气得崔夫人肋疼的毛病犯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崔明萱急得直扑上去,“娘!娘!”
把那叠银票甩在地上,白色的纸纷纷扬扬落一地,就跟纸钱没两样,在崔明萱的哭声中,楚云馨回身便走,“娘,我们走吧。”
一声男子暴喝,炸雷般炸响:“你们撒谎!”
中气十足,吓得院子里的三个女孩儿拼命往信昌侯夫人身后缩。信昌侯夫人看向门口,来的是个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年轻人,一头稻草般茂密的乱发,草草地扎起,还有不少头发丝在四面八方跑出来,正是——叶天宇。
叶天宇看着她们,眼底尽是讥讽:“长舌妇,干啥啥不行,胡说八道第一名。老子哪怕娶一头母猪,都不乐意要你这老长舌妇生的小长舌妇!”
站在信昌侯夫人身后的三姐妹,低着头,面红耳赤,羞愧不堪!但,看到叶天宇那丰神俊朗的模样,是平时闺中那些文弱得一阵风能吹倒的表兄弟们拍马难追的,又不禁小鹿乱撞——犯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