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入暮风起
边是大漠孤烟,边是青山连绵,一条断断续续的曲线将其一分为二,泾渭分明。
长亭外古道边小小的幌子在风沙中铮铮作响,上书四个大字——修缘茶楼。
“掌柜的,起风了,您还是进来吧。”
“哎——”,悠悠叹了口气,张道缘挥手示意伙计无事继续望着大漠出神,低沉的呢喃被淹没在了风声里。
“不应该啊?怎么就躺板板了呢?不就是喝了一杯茶吗?”
即便是过了一整天,他都还没从迷茫与惊愕中缓过神来。只因一杯从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菌子茶,一个本应在花花世界中累死累活为老板幸福生活奋斗的打工人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古代的落魄书生。
唔~也当不得落魄,最起码还有着一间小小的茶楼。
商贾之家,继承万贯家财的纨绔子弟,冲面前这环境他就知道这些身份与之无缘了。
花费了一天的功夫,总算是将这些他明明喊着不要还是硬生生挤进来的记忆梳理完了。
眼下自己正身处秦国边塞——函谷,却非是奋六世之余烈一统天下的那个秦,而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九州沃土群雄并立,诸国分九州而治。
天下并不太平,外有胡狼寇鬼屡屡犯边,内有诸国同室操戈,古道黄沙难掩枯骨。
张道缘翻阅记忆一查,这记忆并不完整。纷乱无序的每处都透露着“勉强将就”几个字,他横竖睡不着,仔细想了半夜,才从往事里看出来,过往中都藏着两个字“要凉”!
他喵的没了呀!
开局还能在烂一点吗?而且他这茶馆的位置还正处秦国西北边塞,乃兵家必争之地。
可谓是烽烟一起,就要提桶跑路了。
这还是幸运的情况,赶上倒霉跑都没机会。在原主的记忆中就有至少三次被围城的经历。
入眼满是碧连天的草,张道缘只想给自己唱一首凉凉。
其他国家的情况记忆中却是不多,但料想也应该不会太平到哪去。原主能知晓这些,还是因为其大哥是京中一小官的缘故。
本家也就剩他们哥俩了,父母死在了兵祸中,全靠兄弟二人相互扶持才能在这乱世活到现在。三年前大哥高中赴京为官,这茶楼就被原主继承了。
对于茶,张道缘并不陌生,不然他也不会去碰那杯古茶,骨子里他还是对民族的传统文化非常自信和推崇的。
可对于经营一家边塞茶楼,他就一窍不通了。
抬头看了看头顶泛黄的幌子和被风沙侵蚀到字迹已有些模糊的招牌......要不把茶楼卖了去投奔大哥?
反正原主老爹已经不在了,守着这份重建了好几次的祖产也没啥意义,就算做一回大孝子也没人会指责他。
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原主大哥也不可能把他再赶过来重开茶楼吧。
只是这茶楼能卖多少银子,他是不报太大希望。别看带了个楼字,其实就是一二层小楼外加后院厨房、柴房。用于营业的只有一层铺面罢了,二楼则是他和伙计的卧房。
“掌柜的,天色不早了,您还是先进来吧,别着凉了。”,伙计提着灯走了出来,小声关切道。
张道缘看了看了天色,日落西山,点点繁星显露出朦胧的疏影,“关门,上板!”
“啊......这?”
未理会伙计诧异的目光,张道缘径直走向了柜台。
门板都上好后,随口将伙计打发去睡觉,将就着这半盏残烛,他翻阅着账本开始查起账来。
既然要卖,自然不能简单的当做宅子卖了,这年头房价可不如后世那般离谱,得向天再借五百年。连带着买卖整个打包无疑才是最值钱的。
算了没一会,张道缘便感觉到自己的眼皮直打架。自从昨夜醒来,他至今未曾合过眼。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数学使人昏昏欲......
一声铃响!
张道缘猛然睁开双眼,也避免了一桩头破血流的惨案发生。
“啊——”,起身打了个哈欠正欲洗把脸继续,可霎时间其整个人却是呆住了,手中握着的狼毫笔也僵在了半空。
眼前是薄雾弥漫,半盏残烛摇曳不止,提鼻子一闻,隐有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屋内样式倒还是他茶楼的模样,只是某些细微之处略有些不和谐的味道。
桌椅板凳更像是经历了岁月长河漫长的淘洗,散发着一股荒芜的气息。
门板不知何时已经卸下,透过敞开的大门,外面也不再是那条熟悉的古道,转而变为了一个三岔路口。
一条崭新如故,一条略显陈旧,一条破败不堪。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起点,三者的尽头,便是茶楼的大门。
这是......张道缘揉揉眼睛,确认了眼前的景象并不是因为自己过度劳累后因肾虚而导致的幻觉。
环顾四周,细细端详了片刻,他终于察觉到了那股子违和感来自于何处。
屋中牌匾之上,原本“修缘茶楼”四个鎏金大字却是不见,另书四字——苦海一叶。
此外还有一面铜镜高悬于顶,正对大门。
“子不语怪力乱神也,我一定是在做梦......”
张道缘望着这不接地气反倒是有些接地府的茶楼正喃喃自语,伙计的声音却是蓦然自身后响起。
“掌柜的,时候到了,咱们营业吗?”
耳听得此言,张道缘寻声望去,刚刚略微平息下来的心是又被骤然拉起!
血都凉了......
豆大的汗珠划过鬓角滴落在地,他却是一动也不敢动......我现在在一家装修有点接地府的茶楼里,一个伙计正站在我面前喊我掌柜的还问我营不营业。
他笑的有点瘆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