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阮柠注意到安时宴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轻缓，她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不是瞒着你，而是没义务事事告诉你。”
耳边传来一声轻嗤，她听见他用着一种微讽不屑的腔调说道：
“你说的对。”
她皱了下眉，抬眸看向阳台的方向，他正一只手放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
距离太远，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脑中却能映出他嘴角勾起弧度的画面。
她捏紧了手机，手指看着愈发修长，骨节分明：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她径直去了公司，乘电梯到第七层，李晗已经拿着文件等在秘书部外面了。
“让！一下…啊——”
她从电梯里出来往李晗的方向走去，在离李晗还有两三步远时，冷不防被转角处冒出来的一个身影撞了一下。
李晗眼疾手快的大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避免了她穿着裙子摔倒的尴尬场面。
而那道身影显然没有那么幸运，半摔趴在了地面上。
待阮柠稳住身形，李晗松开了她的胳膊，她道了声谢，朝地上的身影看去。
是个娇小的女孩子。
阮柠弯下腰捡起被女孩摔在地上的报表，在那个女孩撑着地面站起来时，递到了她面前：
“这里不是你家，这样莽撞冒失可不好。”
女孩下意识接过报表，本要脱口而出的道谢在听完这句带着教训意味的话后，谢谢两个字彻底卡在了喉咙里。
她抿紧了唇没说话，有些歉疚又有些羞恼，捏着报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见她撞了阮柠没道歉又没回应她的话，李晗皱紧了眉，语气严肃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你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到底是久经职场的老手，李晗这气势一开，阮柠都惊了一下。
她看了眼被吓成惊弓之鸟的女孩，正要说话时，身后秘书部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道中年女声：
“你不是新来的实习生吗？怎么跑到第七层来了？”
系统为阮柠默默介绍：这是财务经理郑茜悦。
阮柠眸光微闪，她回首看去，探究的目光不着痕迹扫过。
这是一个妆容精致，服装得体看上去三十四五岁的女性，目光柔中带锐。
前世安时宴在委托者身边打电话时曾几次谈及郑茜悦这个名字，还蹦出了什么出口进口的字眼，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凝重与不悦。
对于眼下安时宴来说，这个郑茜悦应该算是一个关键人物。
只可惜，委托者先前从不关心安时宴，她能得到的信息也很少。
委托者的记忆里有郑茜悦这三个字也是因为那时他们新婚不过几月，哪怕委托者不爱安时宴，从自己丈夫口中多次听见同一个女人的名字，总是有几分敏感介意。
如今，她只知道现下这个时间点过不了多久，这公司就会有一位董事锒铛入狱，而此后安时宴再没提过郑茜悦的名字。
被两道威严满满的目光注视着的女孩心中一片慌乱，她抖着手将报表交到郑茜悦面前：
“这…这是主管让我交给您的。”
总部大楼一共十层，地下负二层，地上八层。
一般职员的活动范围是在一到五层，六层是各部门经理办公室，七层是秘书办和董事局厅，八层是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办公室。
这个实习生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主管？你送报表不送到我办公室，跑到第七层来做什么？”
郑茜悦接过报表翻了不过几页，眉头便深深皱起，眼中的不悦如利刃一般射向女孩：
“这是上个季度的报表。”
女孩深吸一口气，面色惨白，到现在她哪能不明白自己是被人整了，她硬着头皮解释：
“经理，我不知道。是秀涟姐把这个交给我，说主管让我把它送到您这里。我听人说您在第七层，所以才——”
可惜她话没能说完，就被忍无可忍的郑茜悦打断了：
“够了，你现在就去结算实习工资，明天不用再来了。”
女孩委屈极了，觉得这世道太不公，她也不害怕了：
“为什么？”
到底是初入职场的新人，她不懂，她现在的任何解释都只会被认为是在狡辩推脱责任。
当下她只能哑巴吞黄连，有苦心里憋，干干脆脆认下错，表明改正态度才是。
做了决定后，郑茜悦根本不打算再搭理这个只是面熟的实习生，朝李晗和阮柠点完头抬脚就走。
“经理！”
女孩几步绕到郑茜悦面前拦住她：
“就算我送错了报表，实习期还没过，就这样判定我不合格，也太武断了！”
“上次部门发福利，增值税进项税额要转出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我还能期待你有什么业务能力。”
郑茜悦不悦的挑眉，她眼前这个实习生的名字，但是却对她入职以来闯下的大大小小的祸事有所耳闻：
“你以为我现在留下你，到了适用期结束，考评的时候，你能留下？”
女孩被说的愣怔在原地，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系统见阮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戏，不由开口道：宿主不帮人说两句？
阮柠的思绪正停留在郑茜悦口中的增值税中，猛然被打断，她没好气道：郑茜悦又没说错，你以为她这样实习期过了能转正？早走晚走都得走，不如现在就走找下家。
系统沉默了一秒:她原本还真能转正。
阮柠：啥？
系统：她就是安时宴二婚娶的妻子宋慈。
系统：原本没你来这事，她等在外面把报表给了郑茜悦，就走人了。郑茜悦每天那么忙，哪怕发现报表送错了，也没空纠一个小实习生的错。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是今天宋慈撞到了阮柠，郑茜悦正好在李晗教训宋慈时从秘书部出来。
郑茜悦也是为了卖阮柠一个面子，才特意空了几分钟时间出来处理为难宋慈。
阮柠：……合着这还是我的错了。
系统：额…一部分原因。
阮柠：不是我说，她业务能力真不行。增值税进项税额不转出，这叫啥，叫偷税漏税。可能金额不大，但是性质很恶劣。搞不好还要进去蹲几年。
等等！
进去蹲几年？
她能联系起来了，是税！
那个蹲监狱的董事伙同郑茜悦财务造假，在出口退税上做文章。
安时宴当时应该发现了这件事，只是因为爆出财务造假偷漏税也会影响到公司，才一直按下不表。
这事真不是一般的棘手，既要摘掉毒瘤，又要把公司擢干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难怪安时宴那时那般苦恼。
那时真正的安时宴尚且难以处理此事，更何况是现在已经换了个灵魂的他。
也不知道他的记忆里有没有这件事，她得赶紧回去提醒他才是。
这么想着，她直接拿过李晗手里的文件，在经过郑茜悦身旁时道：
“既然她这般不服气，不如就等到实习期结束看看她能做出什么成绩。”
说完，她也不管郑茜悦采不采纳她的建议，就急匆匆的走了。
言至于此，她也不算亏欠高慈。
李晗见阮柠进了电梯，立即跟上：
“夫人，我送您回去吧。”
她颔首称谢，系统却问道：宿主，你不去见大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