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眸光一颤,“什么意思?”
“其实您比奴才清楚的,林严一直觉得公主殿下是您大业的挡路石,也总是想着除掉她,她有句话说得对,林严是用自己的死在算计您,这些年他恃宠而骄了。”
说到底,他们都是奴才,可林严却妄图左右主人的想法,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其实不过就是这些年,主人将他视为亲人,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太任性了。
张公公心痛林严,可却不认同他的作法。
“你和林严,我从未将你们当成奴才。”
两人一路来护着他,当年为了他,吃尽无数的苦头,三番两次险些没命。
他们三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到如今,早已超过了主仆之情。
他曾发誓,定要护他们余生平安的。
可……
“您是觉得为何公主殿下不能谅解一下您,原谅林严吗?”张公公叹息,“那她若是要求您不要复仇,放过她的父皇,您会答应吗?”
谢宁呼吸一窒。
不会,因为甄典害死了前朝皇室,他的所有亲人,尤其是他的母妃,这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
“但是小山村那些人……”
“他们不是殿下的亲人,只是平民吗?主人,您若想为皇,就该明白,天下百姓皆为您的子民,而且,与奴才和林严一样,我们都与您都没有血缘,并非有血缘,才是亲人。”
“可林严残忍屠杀了那些给予过公主殿下温暖的人,她怎么能不想着报仇?就跟您放不下对她父皇的仇恨一般,她也不可能放下对林严的仇恨。”
谢宁痛苦地闭上眼,他不想再让张公公继续说下去,因为那样,可能让自己先前所有不甘心和恨意崩溃。
可他却阻止不了。
张公公犹豫一下,但还是说道:“殿下从未要求您放弃复仇,即使对方是她的父亲,因为她明白,您是放弃不了的,所以,她就一直只做好自己的事情。”
“可反过来,您做不到,甚至您从未跟她说过您跟林严的过去,就要求着她为您放弃仇恨,谅解您,这只不过是在把她越推越远,主人,推己及人,您问问自己的心,您对她公平过吗?”
张公公每句话都扎入谢宁的心中,刺得他鲜血淋漓。
他猛地站起来,就想往外面冲。
“主人,您现在要去哪里?”张公公拦住他。
“我去找她。”
“皇帝现在在那,您以什么身份去见她?她已经成亲了。”
“跟她入洞房的是我,郎宇新什么都不是,”谢宁双眸发红,几近吼道。
“主人您何必再如此自欺欺人?”张公公摇摇头,“就算您见到公主了,又能如何?”
谢宁浅淡眸子睁大,脚下一晃。
是啊,见到她又能如何?
她那么厌恶他,那么恨他,他再说什么、做什么还有用吗?
“张德,你说我该怎么办?”谢宁绝望嘶吼,“我只是想让她多看我一眼,别对我总是那么冷漠无视,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这些年来,他一再沉沦,最后无法自拔。
可她却从来都是冷眼看着,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公主殿下真的没有回头吗?九年,她阅遍典籍,为您祛毒,就真的只是为了那区区几百万两银子?那晚,她重新回头来救您,因为什么,这些,您当真都看不到吗?”
谢宁声音沙哑,失魂落魄道:“可她对谁都能和颜悦色,对我,偏偏就冷眼漠然,我以为……”
“主人,算了吧,您和公主殿下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即便您愿意放弃一切,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就愿意吗?伤害就是伤害了,抹不去的。”
“那你让我怎么办?看着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徒留我在地狱中痛苦挣扎吗?”
张德沉默,现在,怎么做都是错的了。
棋局已下,伤害在那,回不了头的。
他说那么多,只是希望主人认清现实,别再疯狂了,把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
两人如今,除了为敌,最后你死我活,根本没有别的路了。
谢宁忽然大笑起来,眸光更加疯魔,“只要我得到了天下,那么她也就是我的,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我便能留住她,困住她,将她锁在身边一辈子了。”
张公公见自家主人不但不明白,还越发疯狂执着,满是无奈。
他想说甄典不就是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了,可他能留住自己的心爱之人吗?
但谢宁已经不想听他说了。
或是他自己心中明白,可他不能承认,还抱着一丝侥幸。
却不知,这丝希望,以后只会叫他更加的绝望。
……
“善善……”
甄善缓缓睁开眼,入眸的是一张满是担忧的傻傻俊颜,她心中微酸。
这一世,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却偏偏总是害他们受到牵连。
楼家二老、纱儿雀儿,还有这小傻子。
那晚他和她们两人的事情,她有什么资格去怪?
若非她,他们也不会如此。
那两个丫头比她还痛苦。
如果小傻子知道了,恐怕也更加痛不欲生。
她总以为自己走过十八层地狱,能看透世事、冷心无情,却不知,身在局中,万般无可奈何。
她无心,但偏偏她的原身却有心。
一滴眼泪从她眸中滑落。
以前她不喜欢哭,流泪也是拿来当作自己的武器。
不曾想,轮回到这些小世界,再次尝尽人世酸甜苦辣,她依旧会动容。
“善善,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了?来人啊,快请太医……”
郎宇新见自己的妻子哭了,险些急疯了,手足无措。
见此,甄善笑了笑,“我没事,你别急。”
她话落,不仅一群太医涌了进来,还有皇帝,郎家夫妇都赶紧过来。
“太医,快给公主看看。”
“是。”
太医院首上前给甄善诊脉,“陛下请放心,殿下能醒来就好,之后只要好好养着,就无大碍。”
众人舒了一口气。
皇帝将自己的傻女婿给挤开,坐到床上,眸中满是关心,“善善,伤口还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