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看着唐娆的目光隐含期待,一看就是有什么话要说,姜旭察觉之后自觉退让,表现出一个绅士该有的风度。
他渐渐放慢脚步,和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顺便看个热闹。
从背影来看,这一对俊俏的少男少女,倒也算赏心悦目。
但姜旭只要一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姐姐,就忍不住想勾起嘴角。
这小男孩要是能撩动这尊大佛,他姜旭的名字怕是要倒过来念。
林昊和唐娆并肩走着,唐娆不知道他守在这里的原因,于是等他先开口。
“我听我爷爷说,你要去京市一中读书?”林昊有些紧张的询问着,视线始终没有从唐娆的面上移开。
唐娆想了想,和林老常能在小区碰面,似乎聊起过这一点,当时的回答已经淡忘了,现在想来,无外乎是一些琐碎。
“是啊,以前身体不好,现在痊愈了,是要去学校读书的。”她点头应道。
听着她轻缓悦耳的声音,林昊脸上一热,向她问道,“高一吗?”
唐娆回答:“高三。”
和林昊想象中差别有点大,他神情有些愕然,不过理智占了上风,短暂沉吟之后,还是把自己今天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也是京市一中的,成绩还可以,高三的内容已经开始自学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我都可以教你。”
林昊的面庞俊秀干净,既不失少年人的活力,又带着几分温吞腼腆,看着唐娆的眼中,藏着太多期许。
唐娆本是想点头,却在看清他的神情后,沉默了一瞬。
咽下了已经嘴边的话,她眉宇间的温和迷蒙化作虚无,眉头轻蹙,另有一番美态,直言道,“以前请了家教,还算跟得上。”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麻烦了。
林昊却似没有察觉一般,听完她的话,反而是更为焦急的回应,“高中的知识框架比较完整,两个人一起学习,效率应该更快一点,我也可以接送你上学…”
他话语急促,眼中的平静透彻不见,瞳孔只留下唐娆清晰的身影,细看来还有悲伤不舍隐含其中。
“林昊,”唐娆伸出白嫩的手掌,给了他一个停止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多谢你的好意,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即便躯壳是十七岁,她的灵魂也早已经历过二十八个寒暑,唐娆疲于应对这些少年人的悸动。
不说离开这个位面是早晚要经历的,即便这就是她的真正去处,林昊在她心里,也不过就是个如陌生人一般的存在。
想要什么,她自己也摸不透,也正因为如此,在原位面她才会一直独身一人。
但不想要什么,她还是清楚明白的。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唐娆轻飘飘的一句话击垮,林昊颓然的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是我太唐突了。”
唐娆低着头,眼底也有着无可奈何,这些纷繁错杂的感情纠葛,想来也是她最不愿面对的。
“以后见面,我们能做朋友吗?”轻声吐出一句话,林昊艰难的弯起嘴角。
“当然。”唐娆浅浅一笑,笑容干净温暖,回头向姜旭招了招手,笑道,“表哥,走了。”
她面上带着恬淡的笑意,口中却加重了称呼的那两个字眼,‘表哥’姜旭头皮一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唐娆身边来。
喘了几声粗气道,“你们年轻人腿脚就是好,我都跟不上了。”
唐娆偏过头,给了他一记记仇的眼神,刚才跑了好几圈也没说累的人,现在慢悠悠的走起路来,累了?
姜旭露出他的一口大白牙,凑过去之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看着蓝天白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林昊的身影留在原地,怔怔的站立着,许久才迈开步子,而唐娆和姜旭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眼底闪过留恋不舍和纠结,最后还是暗淡了脸色转过身去。
走向的,却并非是家的方向。
一对中年夫妇站在私家车的不远处,车子左侧有一个半磨损的行李箱,林昊走进,女人迎了上来,目光淡淡。
“这一大早上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六点出发,你迟到了二十分钟,我和你爸爸一直在找你。”她责问林昊。
“爷爷呢?”林昊淡淡垂下眼帘,就像是个无害而顺从的孩子。
女人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想反驳,你爷爷?你爷爷都不要你了,还奢望什么呢?
可丈夫还在身边,想到他的计划,女人勾着嘴角回头,就看见丈夫神情不满,面色黑沉如墨,顿时消了声音。
“自然是在他自己家里咯。”漫不经心一笑,女人面带轻蔑,“这不,行李都给你打包带好了,这该是有多嫌弃你。”
那老头红着眼眶一件一件给孙子收拾行李的时候,她看了只觉得想笑,那老旧的家具、陈旧的衣物,她家的保姆的生活都比这个好。
也不知这两个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据说那老头以前在部队还是个人物,果然传言不能尽信,什么人物会过这种日子?
“到了s市那边,我们会给他买新衣服,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就别再装了,放到车上也是白占位置。”
用手背轻轻抵着鼻子,她故作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果然就见那老头又把装进行李箱的衣服往出拿,那姿态动作,好笑得紧。
紧了紧身上的薄外套,她摸了摸肩膀上披散着的发丝,对身后的男人说道,“老公,把箱子收起来吧,我们要出发了。”
路途遥远,本来说要找别人来接,可偏偏丈夫放心不下,怕出什么岔子,这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
被她称作老公的中年男人,抬起安置在一旁的行李箱,放进车子的后备箱里。
回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林昊,沉声道,“看着干什么,快上车。”
率先进入副驾驶的中年女人,嘴角再次翘起,涂满红艳甲油的指尖欢快弹动,毫不在意丈夫对儿子的冷言冷语。
对于这个儿子,她可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要不是丈夫想起,她怕是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林昊迈步向前走去,短短几步走得艰难异常,身子僵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车门。
车子启动之前,他又往记忆深处的那栋楼望了一眼,那里有他最深的牵挂。
这一走,也不知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