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傅夜白比所有医护,更先一步发现苏唐手指的微动。
几分钟后,观察室内有医护鱼贯而入。
他亲眼看见那一双以往盛满他的双眼慢慢睁开……
医护人员为苏唐做着检查,隔着一堵玻璃墙,傅夜白听不见室内的声响,却能够看见,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主治医生渐渐皱起的霉头。
他还看见她眼底的茫然无措。
心里某处迅速揪起,有不好的预感在男人心头滋生……
不久,主治医生走出了病房,对他组织着语言——
“先生,您的妻子,似乎出了一点意外。”
傅夜白眉间带着不解,又或者是不敢深入猜测:“她不是醒了?怎么……”
“她……”医生顿了顿:“貌似失忆了。”
“人脑是很复杂的结构,稍微一点碰撞都有可能造成较为严重的后果。”
看着不敢置信的男人,医生叹了一口气:“您的妻子不久之前还受过一次撞击,虽然目前的检测来看,她的大脑是没有明显病变的,但出现这种情况,也在预料之中。”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傅夜白喉间干涩,他抬头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合眼休息的女人,“我能进去看看她么?”
他不信那么爱他的女人,会遗忘他的存在。
可这一次,他注定要失望了。
感受到他的靠近,病床上的女人慢慢掀开了眼睫。
几日的休息让那双明眸干净不少,没了以往疲惫和心伤累积下的红血丝,杏仁眼纯粹如初。
她歪着脑袋,茫然地看着他,“你是谁?”
“砰!”
心中有如山崩,傅夜白再也不敢前进哪怕一步。
“唐唐失忆了?”
顾笙欢是第二个知道这个消息的苏唐家属。
连日为苏唐担心,好不容易得知她苏醒的而松懈的一口气,又因为这个消息而高悬了起来。
苏唐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身体的不适让她只能卧床,却无法压抑住失忆的她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从顾笙欢刚刚踏入门内,她的视线便没有离开过满脸担心的妇人,她眼里有懵懂,“您是?”
说心上不酸涩是不可能的。
关心爱护了那么多年的孩子突然把所有记忆遗忘得一干净了。
顾笙欢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又因为苏唐语气里的天真而有了几分感慨。
示意前的苏唐,从来没有暴露过这么柔软的一面。
如今她宛如稚儿,一举一动,都仅凭本心。
“唐唐,我是妈妈。”
让顾笙欢感动的是,苏唐很快就接受了她的解释。
失忆的女人任由顾笙欢喂她吃着午饭,表情上的信赖已然体现出原先未失忆的苏唐的本心,喂着养女,顾笙欢满心感动。
在门口踌躇的男人却没有办法和母亲拥有同样感受。
“你是刚刚那个男人。”
傅夜白才刚迈入门框第一步,苏唐已经眼尖地发现了他的存在,她眼里满载疑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谁?”
傅夜白哑着嗓子许久,才学着母亲的坦然,开口答到:“苏唐,我是你的丈夫。”
顾笙欢举着的勺子突然落了个空。
女人坐直了身子,瞪大了双眼,“妈妈,我结婚了?”
还是顾笙欢在旁边按着,才没让女人因为震惊而从床上跳起。
苏唐本能地扭头看向了身边的顾笙欢,在看见妇人轻轻点头之后,她说出了让傅夜白心几乎停止的话——
“我要离婚!”
气氛还算平和的病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傅夜白以往从没想过,有生之年,会从女人嘴里听见这两个字。
他皱起了眉头,脱口而出的斥责却先一步暴露了他的不安:“苏唐,失忆不是你跟我胡闹的理由!”
男人声音低沉,烦躁的情绪瞬间席卷了整个病房。
苏唐被吼得猝不及防,甚至下意识的一哆嗦,看向男人的目光里,除了陌生之外,还增添了些许不满和恐惧。
“吼什么吼嘛!”
她小声嘟囔着,脸上生动的表情是傅夜白前所未见的,说完这句话,她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明摆着便是在同男人闹着脾气:“反正我不记得你,你是我的谁,还不是你一张嘴说了就算……我才不信你。”
男人额角有青筋暴起。
如果不是顾及这顾笙欢还在病房内,傅夜白恨不得忘掉苏唐的伤患身份,强行用些手段让她承认自己的身份。
傅夜白从未感受如过此深刻的不安。
她眼里的疏离不是作伪,她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颓丧和暴躁同时在一个人身上显现,他僵硬地站在门边,不知该如何应对此时此刻的苏唐。
身后传来莫名其妙的轻微动响。
几秒后,傅夜白身后传来一道让他后槽牙暗痒的声线,男人一贯阳光的嗓音里同样沾染着担心:“苏唐……你没事吧?”
是沈司年。
他手上捧着鲜花,白百合温柔又治愈,一下子让病床上的苏唐对他多出几分好奇来,她迷茫地看向来人:“你是?”
病房里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加上苏唐的这句疑问,很快让沈司年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乐得让暴躁的男人更加不悦一点。
“你不记得我了?”
无视了背后有如针刺的视线,沈司年坦然自若:“我是你男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