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三郎是连夜从边关赶过来的,需要休息。商阿七身体虚弱更需要休养,木樨让高大奎安排饮食,自己回前院洗漱更衣。
匡和敏痴心一片,坚持回西汶州去探望生病的肖二公子,三姨娘担心被大夫人责骂,好生劝慰不要去。
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傻傻的认为,为肖二郎死,为肖二郎生都是对爱情忠贞的表现。不吃饭,不喝水执意要去见心上人。
木樨走进三姨娘的房间,左右不见馨儿问道:“馨儿呢?”
三姨娘向东看了看,木樨明白了,致远学堂在东边,馨儿到学堂去了。
“给她留些点心,回来饿了吃。”
三姨娘轻叹了一声,“她带了四五十个包子去,哪里饿得着。”
张先生好口福,只怕肚子再大也吃不上这么多包子,不要撑着才好。
木樨看匡和敏站在一旁垂泪,拉她做到凳子上,“别哭了,吃完饭我要进城,你一起回去吧。”
匡和敏听说能进城,立刻不哭了,“肖表哥病了,你能送我到肖家去吗?”
木樨心道,傻丫头你被骗了,姓肖的根本没有病在妓馆里吃花酒呢。
既然她要去就成全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亲眼目睹男人喝花酒的龌龊德性,就知道痴情错误的苦楚了。
“顺路,送你过去就是。”
三姨娘看匡和敏不闹了,忙去厨房安排饭食了,只留下木樨和她说话。
匡和敏从小熟读诗书,也是知书达理的,想到昨天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木姑娘,谢谢你昨晚为我解围。”
木樨清楚她大小姐的脾气,不想跟她计较,“你心情不好,好好休息吧。”
匡和敏看木樨大度,心里便生出一份感激,低声道:“如果三哥没有战死,你会是我的三嫂子的。”
三嫂子,木樨不喜欢这个称呼。
“即使匡石没有战死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为什么,你是她的童养媳,在匡家等了六年,不就是为了和他成亲吗?”
“我只是信守承诺等他回家,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木樨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匡和敏无法理解木樨的话,一个姑娘为一个男人守候六年不就是为了和他携手白头吗?
不嫁他,嫁给谁?简直是奇谈。
午饭三姨娘安排的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是山庄里自产的,蔬菜新鲜色香味俱全。
匡和敏昨天一天没有吃饭,早就饿得没有力气了,在三姨娘的劝慰下,吃了一碗饭,把各色菜都品尝了一遍。
饭后,木樨拿给她一件男子的长袍还有一件宽大的披风,解释说是为了坐车方便。
匡和敏满心想着马上见到肖表哥,也不多想顺从的换上了衣裳。
木樨对她说先去办一件事再去肖家,既然同乘一辆马车匡和敏就答应了。
巧珊赶车的技术不逊于慧州,马车飞驰般进了城,绕过几条街停在了丽春妓馆门前。
下车的时候巧珊故意撞了一下匡和敏的头,疼得她呲牙咧嘴的,用手捂住头说不出话来。
心里埋怨她莽撞,碍于她是木樨的丫头又不好意思责怪。
匡和敏自称大家闺秀,绝对不会踏足妓馆这种地方的,为了让她和心上人相会,木樨想了这个歪主意。
木樨把披风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盖住匡和敏的脸,和巧珊一左一右架着她走进妓馆。厅堂里的两位花娘看到来了客人,垫着脚尖跑了过来。
热情的招呼道:“三位公子找哪位姑娘?”
一般情况下妓馆里白天鲜少有客人,因为东冀州的两位花魁到妓馆接客,这几日即使是白天,妓馆里的客人也络绎不绝。
巧珊扔过去一块银子,把花娘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我们和肖家二公子是朋友,他在哪位姑娘屋里?”
花娘摸着手里的银子,嘻嘻笑道:“这几日肖二公子都在妓馆里吃酒,如今在东冀州花魁娘子何荷屋里戏耍呢。”说着向西指了指。
巧珊向木樨点点头,领先一步向西面屋里走去。
匡和敏觉察到不对劲儿,这不是肖家,这里的女子都很妖艳,举止扭捏说话间带着献媚,男人们言行轻浮都不像好人。
“木姑娘这是哪儿?”
木樨再次给她拽了一下肥大的帽子,“过一刻钟我们就走,稍稍忍耐好吗?”
匡和敏木讷地点点头,心想一刻钟很快就能过去,忍一下吧,旁边有木樨和巧珊不会有事的。
最西边的大开间里,六七位花娘陪着三位浪荡公子在饮酒取乐,说笑声不绝于耳,门半掩着谁也没有在意门口的动静。
“何荷是东冀州的花娘,我肖某仰慕已久,甘愿倾尽家产一亲芳泽,来咱们喝杯交杯酒。”
匡和敏走到门口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不是肖表哥的声音吗?停下脚步,确认自己有没有发昏。
透过门的缝隙,看到英俊儒雅的肖表哥怀抱佳人,两人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在喝交杯酒。
什么交杯酒?
只见一个俏丽的花娘端起一杯酒大方地喝了,把樱桃小口凑到肖表哥面前,用两片唇把酒送入了他的口中。
这就是交杯酒啊……匡和敏第一次看到这么喝交杯酒的,又羞又恼。
肖表哥说病了,病了还到妓馆里来喝花酒,花娘是医病的良药?
她太好骗了,他说什么信什么,为他的身体担心差点被人非礼了。
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哪有一点病容,分明是推诿欺骗之词。
如果不喜欢自己可以明说,为什么要欲盖弥彰的欺骗?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不如花魁的一杯酒吗?
肖二郎喝下花娘的酒“啪啪”在她脸上亲了两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喝何荷一杯酒,负天下女子也不悔。”
“肖家二郎豪气,再来一杯。”旁边的人趁机凑热闹。
花娘扭捏着站起来,“肖二公子您在丽春妓馆里混两三天了,也该回家看看了。要不然肖夫人会生气的,还有您那位红颜知己匡家姑娘也该垂泪了。”
肖二郎宽袖一挥,“我家夫人斋戒去了不在家,至于匡家姑娘嘛,不过是念及两家的情分和她逢场作戏罢了。”
“和何荷姑娘你一样,都是解闷用的。只是你要银子,她倒贴银子。放心,我许给你的东西都会买的,匡家有的是钱,只要随我便敷衍两句,匡家姑娘就会求着我收下她的银子。”
何荷见过的男人多了,肖二公子骗财骗色有些看不过去了。
“肖二公子留些德性吧,你这骗财又骗色的也不怕匡家人找你算账。”
肖二郎蛮不在乎,“怕什么,银子是她自愿给的。我不肯收她便脱了衣服,跪在我脚边哭,低三下四的模样比奴才还恭顺。你可不知道商人家的姑娘没脸皮,为了在我身下求欢学狗叫都愿意。我是可怜她才收了银子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跟铜臭味十足的匡家有往来,玷污了我读书人的清誉。”
何荷捶了他一拳,嗔怪道:“留点口德吧,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被你说得如此不堪,以后怎么嫁人啊?”
旁边一个男子道:“肖二郎说,整个西汶州的人都知道他和匡家二姑娘的事情,名声早就毁了。过几年再嫁不出去只能带着丰厚的嫁妆给他做妾室了,哈哈,这东西运气真好,毁了一个姑娘不算还得了万贯家财。你说我样样比他强,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肖二郎在何荷脸上亲了一口,“我不过是怜香惜玉,要不然凭她的拂柳之资也配嫁入我肖家?不懂风情,又不会服侍人,凭借家里有几两碎银子缠着我不放,我被逼无奈只好收了他,也是为儿孙积点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