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出了声:“这是应该的,每一个母亲都会这么选择。”
“应该的……”我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他,说,“告诉你妈妈,我不会离开你的。”
“……”
“不会有人像他这么爱我了。”我说,“我再也不可能幸福了。”
繁华又不言语了,只是看着我。
他的目光很难过,这正是我要的。
我从来没指望权御给我幸福,我就是……想让繁华难受。
因为我更恨他了。
孩子是繁华的,威胁我的是他的姐姐。
如果没有这个威胁,权御至少还可以等等正常渠道的捐献,虽然很难,但总算还是一线希望。
现在连这都没有了!
和五年前一样。
五年前他们用我爸爸扼着我的脖子,现在又变成了我的孩子。
繁华还是没有出声。
但我不会放过他,我继续说:“我之前监听了你,你姐姐跟你说我的孩子不是你的的时候,你没有说话。”
繁华说:“我当时没反应过来。”
“我告诉权御了,我说我没有勇气去检测,我害怕他们不是你的,你姐姐说,你爸爸会杀了他们。”我说,“所以他把钱都留给了我,因为他怕你欺负我,要我拿着他的钱带孩子……那也不是他的孩子,但他不介意。”
繁华说:“这事轮不到他操心……我给你的比他更多。”
“这不一样。”我说,“他对我没有要求,不要求我跟他在一起,现在他连命都不要了……他只是单纯地爱着我。”
“……”
繁华果然又不言声了。
我知道他听不得这些话。
但他越是听不得,我越是要说:“我会永远爱他的,永远都爱他……”
繁华依旧没说话。
他真沉得住气啊,脸上的表情还这么冷静。
我更恼火了,扯开他的手,踉跄地站起身。
跑了几步,繁华果然拉住了我,扶着我问:“你想去哪儿?”
“医院!”我看着他,说,“我要趁着他没死,给他怀个孩子!”
繁华愣住了,看着我。
“至少他还能留下一个孩子,”我笑着说,“我们爱情的结晶。”
繁华这才出声:“那我呢?”
“他都要死了,”我说,“你还争什么?”
繁华不说话了,怔怔地望着我。
“他都要死了,繁华。”我说,“你赢了,你说啊,你还争什么?”
“……”
“以后他就只能活在我的回忆里了,我只能看着他的孩子想他。”我说,“你放心,他的孩子绝对不会沾你的财产,他的父亲也有钱的,足够把他养大。”
“……”
“他也不会叫你爸爸,他就是权御的,我会告诉所有人。他是我跟我爱的男人生的,虽然没有爸爸,但他很幸福……”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你放开,我要走了。”
繁华没有松手,他只是定定地看了我几秒,说:“就在他的医院做。”
“……”
我承认我愣住了。
“他不必转院,就在他的医院做。”繁华说,“我安排。”
我这才回过神:“你别开玩笑了。那不是他的医院,他只是在那有股份。你的心脏来源不合法,医院肯定会报警,这是重罪,你会坐牢的。”
“我会安排。”他双手按住了我的双肩,柔声说,“我让他活着。”
我的目的其实不是让繁华答应这个,因为这件事只有疯了才会答应,只要这么做了,坐牢是必然的。
我只是想折磨他罢了。
所以我也懵了,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安排?”
“我自有办法。”繁华说,“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爱过我么?”他轻声说,“我是指这段日子。”
不等我说话,他又轻轻地笑了一下,目光有点紧张:“哪怕只有一点,也请点点头。”
我回过了神,望着他。
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八年前的某一天。
有一天我左等右等,终于等到繁华回来,于是我赶紧跑到门口,从他进门开始跟着他,一直跟到他上了楼。
那一路我都在盘算着该说点什么,脑子却当机了。就像对着一座美丽又易碎冰雕,既想触碰,又怕我的温度会伤害了它。
走到书房门口,繁华终于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着我。
我赶紧冲他咧开嘴巴,露出了一抹笑。
因为我爸爸总说我笑起来最好看,让人觉得心情好。
当时繁华也的确笑了。
他随意歪了歪嘴巴,说:“干什么一直跟着我,像条小狗。”
我当时的样子肯定很卑微、很愚蠢。
所以才会被他形容成这种,明明为人类看家护院,帮人类打猎导盲,供人类端上餐桌……却连名字都被人类视做贬义形容、甚至侮辱词汇的低贱动物。
现在这条狗变成他了。
但我没那么残忍。
我只是摇了摇头,说:“对不起。”
虽然繁华说他会安排,不过这件事毕竟风险太大,他能否搞定他二姐,是否会变卦都是未知数,所以,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权御,毕竟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大悲大喜。
我因为喝多了酒,一整晚都十分难受。
醒来之时只看到了琳达,她告诉我我又发烧了。
从房间里出来,果然便看到了梁听南,他正站在门口跟刘婶聊天。
我一出来,他立刻看过来,露出了一脸不快。
我知道他的意思,讪讪地笑了一下,说:“梁院长。”
梁听南白了我一眼,走到角落的沙发椅上坐下,拎起放在地上的公文包,打开来,拿起一个瓶子,说:“微生物的数量超了,药每八小时吃一起,绝不准再饮酒。”
我接过药瓶,说:“这种小东西也喜欢酒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所以在它们完全被清除之前,必须禁酒。”说到这儿,他阴沉着脸冷哼一声,“繁华那个白痴,他明明比谁都清楚……”
我说:“这不怪他,是我自己要喝的,他回来时我已经喝醉了。”
梁听南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说,“可以理解成是我为了威胁他。”
果然,梁听南的神情立刻就变了,他左右看看,确定周围真的没人后,才压低了声音说:“他会进监狱的。”
我说:“他说他能解决。”
“他解决不了,那间医院是权御控股的,”梁听南说,“这相当于你把繁华绑了起来,然后递给了权御一把刀!”
我说:“我可以跟权御商量,心脏毕竟是繁华给他的,他不至于这么没有道义。”
梁听南摇了摇头:“你爸爸可不是这么说权御的。”
我好奇起来:“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权御是个危险的人,”梁听南说,“他太过极端了。”
我说:“我爸爸评价他时,肯定还不知道后面这些事,不知道他已经把一切都留给你。”
“繁华不是也把一切都给了你么?”梁听南说。
我问:“所以你是在替繁华打抱不平么?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我……我一直都讨厌他,这你知道。”梁听南说,“但你需要他,而且你们之间还有孩子,你可以折腾他,给他点教训,但不能把他打入地狱。”
我问:“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权御得到心脏吗?”
梁听南不说话了。
“没有心脏他就会死,”我说,“被打入地狱的是权御。”
梁听南抿了抿嘴,道:“这样,最近苏董的病情有发展,他们需要我配合,所以,我可以跟苏小姐聊聊,请她放过权御,让他等正常的捐献。”
我说:“不要跟她商量。”
梁听南皱紧了眉头:“正常人就是要等捐献的,把他的命运交给上天。”
“她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除非你告诉她,繁华决定冒这个险。”我说,“那样这件事就失败了。”
“这只是可能性之一,”梁听南坚持道,“还有一个可能性是成功,这个可能性更大,因为苏小姐很爱他。”
“更大又怎样呢?”我说,“成功了无非就是让权御待在医院等心脏,大概率还是死。按照现在的计划,他必然能得到一颗心脏。”
梁听南着我的眼睛,目光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我明白他的意思:“你觉得我太坏了,是不是?”
“我知道你绝对明白,”梁听南说,“权御不是个天真的孩子,他绝不会放下这把刀,会拿着它至少剥掉繁华一层皮。”
我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那就让他剥吧。”
梁听南不说话了,惊诧而失望地看着我。
我问:“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那么对我吗?”
梁听南摇了摇头。
我说:“因为他觉得我追他的时候,同时在跟他的外甥交往。”
梁听南皱起眉:“你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就算我做了又怎样呢?”我说,“他不跟我好就是了,可他套走了我们家的公司,又那样折磨我。”
梁听南的神情有些恍惚:“仅仅是因为这个?”
“他是这么说的。”我说,“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我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