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客栈里。
“哐喳!”
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将他手里的九环刀,笔直地插在面前的桌子上,刀刃上还躺着血。
他大声喊道:“王老二,这一趟咱挣了多少钱?”
王双露出泛黄的大牙,咧着嘴笑道:“雷爷,我刚刚算了下,这客栈里的银两少说有三十两!够咱兄弟们吃喝一个月了!”
他回头望向墙角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姑娘,更是眉飞色舞:“不过这趟最赚的还是抓着了两个小娘子!咱已经十几天没玩过女人了!等咱玩够了再卖到青楼去,少说也有五六十两银子!”
赵铁雷很满意,若不是他最近上了六扇门的通缉令,此刻早去逛附近红柳镇的青楼了!
天气燥热,他看着蜷缩在墙角的惊恐女人,身体更加燥热。他松了松衣服,随手指了一个屋内的喽啰,喊道:“你!去给老子端碗水来喝!老子现在渴得很,热得很!”
这喽啰应了一声,便翻找出了一个碗,想出门打水去。
可当他走到门口时,有个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个男人腰间别了一把普通的长剑,灰色的斗笠挡住了他的脸,。
这喽啰本想呵斥这个男人,让这男人不想死就快滚。但喽啰无意间看见了这个男人的眼神,喉咙里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那是鹰看猎物的眼神,锐利且充满杀气。
男人扫视了一圈屋子。
六个持刀的汉子,两个躲在角落里的女人,十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男人径直地走向赵铁雷,他脚步从容,不急不慢地坐到了赵铁雷的对面。
赵铁雷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很危险,走路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他一改粗犷地嗓音,而是声音低沉道:“阁下是打尖还是住店?”
男人回应道:“四两打卤面,多放卤子。”
随后他把斗笠放在桌子上,又拿佩剑压在斗笠上,便闭目养神。
赵铁雷皱了皱眉头,又问:“阁下吃完就走?”
男人没有回答,依旧闭着双眼。
赵铁雷对着王双吼道:“王老二,打卤面会不会做?!”
王双有些不明所以,苦着脸点头道:“雷爷,我会是会一点,就怕做得不好吃。”
赵铁雷一脚踹在王双屁股上,叫骂着:“会就赶快滚去做一碗!”
于是,王双连滚带爬地跑去了后厨。
但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赵铁雷铁青着脸,他缓缓把九环刀从桌子上拔出来,便坐在男人的对面,用腰带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
客栈里,几个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连墙角两个人女人的抽泣声都小了很多。
唯独后厨传来一阵阵捣鼓声。
这捣鼓声就像一阵阵地鼓点,扰得赵铁雷心神不宁。加上天气炎热,赵铁雷的衣裤早已被汗水浸透。
没多久,王双端上来一碗打卤面放在了桌上。
男人这才睁开眼睛,他漆黑的瞳孔里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
男人盯着赵铁雷,开口道:“这碗面多少钱?”
赵铁雷眉头紧锁,咬牙道:“这碗面不要钱!我请你吃!吃完赶紧走!”
男人继续道:“不行!这碗面必须收钱!”
赵铁雷似乎没了办法,他问道:“好!你说这碗面多少钱?”
男人淡淡道:“五十两银子。”
赵铁雷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因为“五十两银子”恰好就是六扇门悬赏他的价格!
他掩饰着心中的紧张,对王双嘶吼着:“王老二,把咱们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王双不明所以,甚至有些不太情愿,但也只能照办。
他把所有的银两都倒在了桌子上,数了数喊道:“雷爷,一共三十三两,都给这个人吗?”
男人看都没看一眼桌上的银子,双眼一直盯着赵铁雷:“不够。”
汗水从赵铁雷额头上落下,不知是天热得,还是心颤得。他指着墙角被捆绑的两个女人,喊道:“她们两个还是黄花闺女,你卖去青楼,起码值八十两银子。”
男人把面碗推到赵铁雷面前,淡淡道:“既然银子不够,那你把面吃了,吃完了好上路。”
赵铁雷终于忍无可忍,他挥动着九环刀,刀拉扯着空气呼呼作响!他吼道:“你可知道我这把刀砍死了多少人?!”
男人细数道:“在案的,长风镖局一队镖师十五人,东坊刘家村四十二口人,西坊谢家村三十六口人,加上今天客栈里的十一口人。我没数错吧,刽子手赵铁雷。”
赵铁雷一刀劈开了身边的凳子,喊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号,还来想赚我的赏钱!你就不怕点子扎手?”
王双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六扇门在册捉刀人——灰鹰!
凡是六扇门悬赏的山贼土匪,一旦被他盯上,就必死无疑!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带着一个灰色的斗笠,有鹰一般凌冽的双眼,腰间别着一把普通的长剑。
因此江湖人称,灰鹰。
所有人都拔出了刀,他们围住了男人,可男人却面不改色。
男人只是笑了笑:“往往称号越名号,就越没有本事。我以前的名号听着也很厉害,但现在过得并不好。”
赵铁雷脸色变了变,他知道传言里灰鹰是个极为厉害的剑客。
现实也确实如此。赵铁雷手持九环刀,死死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可是男人一点破绽也没有,尽管他连剑都没有握起来。
赵铁雷也十分好奇,他问道:“敢问阁下以前的称号是什么?”
男人淡淡道:“鬼谷浮云。”
赵铁雷愣住了,他声音有些颤抖:“鬼谷双剑之一的浮云剑李慕白?!”
赵铁雷能活到现在,除了靠他手中的九环刀,更多的是他对危险的敏感程度!
赵铁雷已经汗如雨下,脚步慢慢往后挪去。
可王双却浑然不自知,他哄堂大笑道:“你连浮云剑都没有,就敢自称是李慕白?!你若是李慕白,那我就是鬼谷双剑的惊鸿剑叶慕秋!”
王双没笑几下,他的笑声就戛然而止!
仅一道剑光!
王双的喉咙上多了一个洞!他死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慕白看也没看一样倒在地上的王双,只冷冷道:“这么慢的剑都躲不过去?也敢自称是我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