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寻瑶不死心的摇了摇头，她不相信自己刚刚明明听见了。
那就是洵之哥哥的声音。
她想要站起身来寻找，可是身上软得很，没有半点力气。
就这么过了好久，她也没有再听见岑洵之的声音。
她一下子卸了力气。
再度看向那梨花枝头的嫩芽，口中呢喃着：“我好想你啊，洵之哥哥。”
褚承允坐在一旁，他的心像是被一把无形的手揪着。看着秦寻瑶这副模样，他手中说不出的难受。
“姑姑……”
秦寻瑶并没有回应他，她依旧望着那碧绿脆嫩的嫩芽，等这嫩芽长大，梨花就来了。
她的眼帘越发的沉重了，不管如何用力，她都再也抬不起这轻轻的眼帘。
长长的睫羽依旧挺翘，她重重阖上的眼眸，再也无法睁开了。
凌冽的春风夹杂着霜雪降落，褚承允伸出手接住这漫天飞雪。雪花坠落在掌心，温热的温度让雪花迅速融化。
而他身边的秦寻瑶已经没有了呼吸，雪花淋淋落在她的身上，白了她的头。
她似乎要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就此消失。
她终究还是走了，在这初春，在这敬国侯府，在岑洵之说的梨花树下。
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静谧又美好。
褚承允轻声的喊着，“姑姑……”
可是在这漫天飞雪之中，秦寻瑶再也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回应褚承允，也没有睁开她的眼睛，再看看褚承允。
痛哭声在这梨花开遍的院子里响起……
茶杯跌落在地上，那雪白的茶杯在地上碎成一片又一片。茶水洒落一地，顺着台阶流到地上混进泥土里。
点绛愣怔着站在门口，她看着褚承允抱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秦寻瑶痛哭着，悲鸣着。
朝堂之上指点天下的帝王如今趴在秦寻瑶的身上哭得像个孩子。
她缓缓的靠近，可是脚步是那么的沉重。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那梨花树下的秦寻瑶，她看见秦寻瑶头上鲜红的红宝石步摇，她看见秦寻瑶嘴角带着微笑。
她的殿下，终究还是丢下了她，丢下了合衣……
脚下踉跄，她跌跪在了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她张着嘴，嘶哑的喊着：“殿下！”
而合衣端着刚刚蒸好的糕点进来，眼前的一幕冲击者她的心灵。
点绛姐姐和陛下都在哭，他们围着姑姑哭，他们拼命喊着姑姑，可是姑姑没有回应她们。
她记得上一次这个样子的人，是酔袅姐姐，那时的酔袅姐姐也是这个样子，喊不听叫不醒。
和涟漪姐姐一样，她们都叫不醒，然后就这么离开了。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现在，轮到姑姑了吗？
她丢掉糕点，跑到秦寻瑶的面前。她才不信，她才不信她的姑姑会这么就丢下她离开。
她是姑姑最喜欢的合衣，只要自己叫姑姑，姑姑就一定会答应自己的。
合衣一把拨开褚承允，抱着秦寻瑶喊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一声一声……
她的姑姑没有答应她，她的姑姑睡着了。
合衣抬眸看向秦寻瑶，自己心里最好看的姑姑此刻睡得可熟了，身边这么吵，可是她还是不醒。
一颗泪珠滴落在秦寻瑶的身上，合衣疑惑得摸向自己的脸。脸上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掉在秦寻瑶的身上。
她疑惑得看向那被自己推倒在地的褚承允，又看了看紧握着姑姑的手的点绛。这眼泪是自己的吗？
她抬手擦去，可是这泪啊，怎么都擦不完。
她朝着另外两个人嘘声道：“不要吵，姑姑在休息……”
可是她们怎么不听呢？
褚承允不听话，就连点绛姐姐也不听话。她们还是哭着，哭着……
合衣扯了扯点绛的衣袖，“点绛姐姐……你别哭了，姑姑——她只是睡着了……”
她的声音泣不成声，哽咽着，断断续续的。
看着点绛那如同死灰一般的泪眼，她清醒了，姑姑真的离开自己了。
她再也克制不住了，她趴在秦寻瑶的身上痛哭着。
可是这个被她们围住的秦寻瑶，在这梨花树下大雪纷飞中睡得很香，很香……
……
街上的小贩蹲在街角的挡风处，他们哈出一口热气来，搓着手取暖。
入眼整个街道都是大片大片的白色，没有半分色彩。
“护国大长公主已经在昨日下葬了。”
那小贩和旁边的路人说着，闻言路人点了点头，“可不嘛，这护国大长公主的葬礼堪比先帝啊。”
“陛下都披麻戴孝为护国大长公主守灵，并且罢了整整七日的早朝。圣眷至此，护国大长公主也算是徽宁第一人了。”
小贩哈着气点头，哆哆嗦嗦得跺了跺脚，“可不嘛，不过这护国大长公主累累战功，为徽宁立下汗马功劳。如此一想，此等圣眷也是理所当然！”
小贩再度跺了跺脚，这天着实是太冷了，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那马蹄声由远而近。小贩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两个戴着幕篱一身白衣的姑娘。
那马跑的飞快，寒风微微掀开吹动幕篱，隐约可以看见姑娘那漂亮的容貌。
一晃眼就不见了，只听见年纪较小的姑娘喊了一声，“点绛姐姐……”
小贩追着那声音看去，只能看见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朝着城门去了。
路人推了他一把，“别看了，如今日头也不早了，这风这么大，你还是收拾收拾早点回家吧。”
那路人抬眼望了望阴沉沉的天气，忍不住也跺了跺脚，抱怨了两句天气，就钻进风中跑回家了。
小贩回过神来，开始麻溜得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如今这春天冷得很，冻人。也没什么生意，还不如早点收拾了回家躺在床上喝一杯热热的糖水才是。
他挑起扁担，哼着小调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点绛和合衣也在回家的路上，那离开尚都前往云枢的路，就是她们回家的路……
而秦寻瑶长眠在了尚都，她葬在了岑家的陵墓里，葬在了岑洵之的身边。
她与岑洵之睡在那岑家的陵墓中，长眠于地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