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岭南八怨的人终于从赤牛头的死中走出来后,他们发现这间冰墓室里的冰竟然都融化了。
冰层融化,墓壁露出来,一幅幅藏在寒冰后的壁画开始映入眼帘。
“咦,这不是夜会方腊的那个道士吗?”
众人之所以认出来那个道士,不仅是因为他身穿那件黑色道袍,更重要的是,道士的右手手背有一道伤疤。
那疤痕呈月牙状,一寸来长,印在手背异常醒目。
由此也足见这壁画的用心程度,它将每个人物的细节都刻画了出来,之前顾青峰他们虽在壁画上瞧见了那道士右手的伤疤,可想到这道士随方腊四处征战,就算身上留了什么伤痕,也不足为怪。
但现在看来,这伤疤似乎不是什么新伤,因为之后的壁画都刻意雕上了这个痕迹。
“难不成这个道士真是包家的后人,人家包拯是额头上有个月牙,他倒好,是手背。”
小钻风大大咧咧得说道,只是这个调侃引起了何奎的不悦。毕竟是先辈,哪能信手沾来过嘴瘾,小钻风扁扁嘴巴,不说话了。
穿山豹却说了一句:“大家都专心看壁画吧,其它的先不管。”
那么就由这第一幅壁画说起,壁画显然是接着金字关后的故事继续展开的,但见壁画中的黑衣道士与方腊隔桌而坐,桌子的右上角摆着一堆厚厚的奏章。
而左上角则是一方烛台,烛火下,是道士晦暗不明的一张脸。
看上去有些诡异。
两人交谈的内容具体是什么,顾青峰等人不得而知,只知道在听道士讲话的时候,方腊眉头紧锁,似乎听到了非常不好的消息。
这是第一幅壁画的内容,接着看第二幅壁画。
两人还在交谈,只不过这一次桌子上多了一张纸,纸上画着很多很多的人物,有被推倒在地求饶的,有抱着襁褓里的婴儿痛哭的,有拽着娘亲衣角却被抛下的……
那一幕幕的小图看得人触目惊心,而这些图却是全部出自于道士包天师之手。
顾青峰他们继续往前走,走到第三幅壁画下,这一次壁画终于进入了正题!
更重要的是,这壁画可以说是画中画,因为壁画上的内容正是包天师所画之图的详细版。
他的画纸被放大,画中的故事也由此展开,这也是为什么方腊会脸色大变的原因。
包天师告诉方腊,七年后,中原大地将会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
等那个时候,到处都是战火,遍地尸骸,男人被杀死,女人像羔羊一样被欺凌贩卖,更别提老人与小孩,汉族百姓的生死被掌握在了他人手中。
就连宋朝的两位皇帝都被外族掳走,当成战利品一样行牵羊礼,外族关押着他,给他戴上镣铐,拉着他在街上游行。
游行完了连口水都不给他喝。
想想连皇帝都成了这样,更别提什么黎明百姓了,他们的日子只会越发艰苦。
眼看着黎明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方腊心痛难忍,他问包天师:“是我的原因吗?因为我的起义,导致国家民族危在旦夕?”
方腊认为是自己的罪,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让中原大地遭此劫难。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罪人。
对不住百姓,对不起苍生……
说罢,方腊眼角一滴泪水滑过,脸上满是自责。
包天师却摇了摇头,让方腊切莫自责,他表示天机不可泄露,但是这一切与方腊并没有关系,源头皆是因为宋朝皇帝。
是由于宋朝皇帝的昏庸无能,才导致天下百姓受苦。
可尽管包天师这样说了,方腊还是内心不安,他忍不住追问:“那如何才能破解?如何才能让一切不会发生,让百姓免受流离失所之苦。”
对此,包天师叹了口气,久久未曾言语。
然而方腊一想到画中百姓的模样,便寝食难安,忍不住哀求包天师,求他指一条明路。
包天师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得看了方腊一眼。
过了半晌,包天师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泄露天机便泄露天机,一切后果由贫道一力承担。”
他站起身,来到了屋外。
方腊也随着他来到了院子,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周遭皆处于黑暗之中。
包天师看向远方,他说现今圣公有两条路可选,一是继续按照先前的计划,招兵买马,壮大起义军,待起义军势力足够强大,便长驱直入一举攻入东京称帝。
可是这样的结果则意味着打仗,而战争意味着死亡。
起义军与宋军的对抗,到时候会死多少人,方腊不得而知。
他只是想求一个太平盛世,有一处安稳的地方,没有朝廷的苛捐杂税,没有贪官污吏的欺侮压迫,他只是想能为可怜的百姓谋一处福祉。
一个男人可以种地,女人可以织布,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安安得以安居乐业的地方。
方腊问包天师:“那第二条路呢?”
包天师回答,第二条路就是选择防守,扩建帮源洞,将那些从贪官污吏家中搜来的横财聚于洞中,以抗衡未来的那场浩劫。
多一点财富,届时就可以多拯救一个汉族百姓。
毫无疑问,方腊选择了第二条路。
他本就不是野心勃勃的人,揭竿而起也是因为被逼无奈,如今知晓了七年后的那场浩劫,又怎么忍心任由百姓流离受苦呢。
于是他攒下了这惊世宝藏,藏在了帮源洞中,以期可以带黎明百姓挨过那场劫难。
“这包天师究竟是何人?”
看完壁画,杨百手的脸色彻底变了。
其它好汉经过之前一路上的关卡,对方腊明教的历史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下,所以这会也基本能看明白壁画的意思,知道之所以方腊要在帮源洞藏宝,全是听了那个包天师的主意。
可是他们却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方腊会对这个包天师唯命是从,他说未来的七年后,中原大地会有一场浩劫,方腊就信了,放弃扩大起义规模?
如果这个包天师是骗他的呢,如果他是朝廷的人,如果他是看上了那惊世藏宝呢?
杨百手看向顾青峰,顾青峰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或者说,他们几个清楚历史的人皆是陡然震惊,除此之外,心中亦是升起一种深深的恐惧之感。
“你觉得他到底是人是妖?”
现在他们基本可以肯定,幽灵船上的孤怨尸王就是包天师制造出来的了,可他竟然还能让方腊如此言听计从,不仅如此,他是怎么预测到未来的?
听到杨百手跟顾青峰说的话,其它的绿林好汉有些不解:“两位首领的意思是,这个道士说的七年后的浩劫并不是胡言乱语,而是真的?”
大家有点不信,纷纷议论道:“怎么可能吗?一个道士竟然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顾青峰死死盯着眼前的那副壁画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只知道,当年他对方腊说的,全是对的。”
方腊起义是公元1120年,1121年起义失败。
可是在七年之后,金朝南下进攻北宋,外族入侵导致战火连天,死的人不计其数,最后他们还攻陷了北宋的首都东京开封府,甚至掳走徽、钦二帝。
“而这也成为了汉族史上羞耻的一笔,后人称之为靖康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