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火烧了一天一夜,水边的尸体被烧得一具也没有留下。
灵族的人欢欣鼓舞,水祸终于不会再来进攻他们了,再也不会打扰他们的安宁了。
从此再也没有流血跟牺牲,再也没有夜夜作战前,丈夫与妻子的道别,而小孩也可以安安心心得长大,不用担心一闭眼,醒来就失去了父亲。
老族长向顾青峰他们道谢,留顾青峰他们在岛上好好作客几天,他们要将岛上最珍贵的东西全部拿来招待顾青峰他们。
对此,顾青峰直接拒绝了:“在下身有要事,您与岛上人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
笑凌朝杨百手道歉,说自己之前错怪了他们,差点酿成了大祸。
杨百手眉眼弯弯,洗完澡的他重新回到了之前那副俊俏潇洒的少年郎模样,浑身散发着一股风流洒脱的气质。
“小丫头别多想,哥哥我不与你计较。”杨百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勾人魅力,一双桃花眼流转波光。
笑凌扯出一丝笑意,但是一双好看的眸子却转向了顾流云。
顾流云没有看她,甚至一句话都不屑于跟笑凌说,杨百手注意到这个画面,只能摇了摇头。
笑凌是个好女孩,但是别说顾流云已经有阿九了,就算顾流云没有阿九,他们也走不到一起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世间有太多事儿就是这么简单,是靠努力改变不了的。
顾青峰让老族长可以试着教一下岛上的其他人,让灵族的大部分居民学会一些简单的汉话。
毕竟不能永远都待在一座孤岛上,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们可以跟另一边岸上的渔民们来往,有所交流之后,试着融入正常的生活。
“实在不行,你可以带灵族的人去熊耳山!”
顾青峰告诉老族长,熊耳山也是相对隔绝的地方,但是山上的人会定期下来采集必备的生活物资,所以并不落后。
老族长很感激顾青峰,问顾青峰为什么那么了解熊耳山。
顾青峰微微一笑,他没有回答族长的问题,而是在看了一眼顾流云说道:“您无需管,届时只需要告诉山中人,是受到一名穿着北斗七星皂衣的人的建议就可。”
“有缘,我们会再见的。”顾青峰眉眼温润,朗朗得说道。
之后,顾青峰三人便准备离开,但是灵族的人却执意要送他们。
老族长年纪大了,却一直跟着顾青峰,哪怕顾青峰说了自己只是举手之劳,来这座岛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族长却还是一个劲儿得道谢。
他们一路出了堡垒,送顾青峰他们来到了水边。
之前放火的时候,灵族的人特意把顾青峰他们那艘船抬上了岸,所以那场大火并未伤到船身。
顾青峰看着水里头,很多灵族的大人小孩在水里嬉戏,他们互相泼水,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全是快活的样子。
说来也是可怜,守着这样一大片水域,却从小到大都不能靠近,如今水祸已除,可不是迫不及待得好好亲近亲近这些流水。
杨百手双手环胸,一脸笑意:“这刚除了水祸,也不等确认几天没问题,这些灵族的人也真是心大。”
顾流云望着那些天真活泼的孩子,破天荒得主动搭了杨百手的话茬,帮他们说话:“倒也不是天真,渴望吧。”
缺失太久,便会渴望,憧憬,期待。
就像他一样,对缺失已久的温暖有种迫不及待抓在手里的急切,总归是人啊,总归是会需要另一个人的。
“回去吧,哥。”顾流云收回了视线,他朝顾青峰笑了笑,心里想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脸。
顾青峰对上顾流云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与老族长寒暄客套,道别之后走向了那只小船。
灵族的人帮他们把小船推进了水里,又是躬身,又是弯腰,又是举手,尽情得表达着自己对顾青峰三人的感激之情。
顾流云面色冷淡,率先踏上了小船,而后是杨百手,以及顾青峰。
顾青峰朝灵族人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再送,也不管老族长能否听懂他的诗句,依然开口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三人便乘舟飘然离去。
笑凌一直躲在阿大的身后,她不知道要同顾青峰他们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同顾流云解释。
她只知道自己很舍不得顾流云,那个冰冷如霜的男人是令她第一个心动的男人,可是他太冷了,冷得像冰,伤人的时候又锋利得如同一把刀子。
笑凌的满腔热情,他通通都看不到。
“顾流云,我喜欢你,但我不会留你,也知道留不住你,这份喜欢我会永远放在心里。感谢你们为灵族所做的一切,大恩大德,以后有机会笑凌必当报答,生死不论!”
笑凌最终还是喊出来了,她不再躲在爷爷的身后,就像以前的她一样,勇敢善良。
笑凌追逐着那艘小船,她不管顾流云能不能听见,她只要自己不存有遗憾。
罗望着笑凌的身影,眸子一点点黯淡,他终究是没能跟顾流云正大光明得比试一场,但是比试的结果,罗已经清清楚楚。
有的人,从一开始就赢了,赢得不留情面!
笑凌的半个身子都被水淹没,她双手呈喇叭状,围在自己的口中,不停得朝小船离去的方向大喊。
“我喜欢你,顾流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一遍一遍,像是在吐露自己的心声,又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热情全部喊尽,等喊完了便再也没有一丝眷恋希望。
或者,从此就沉在这个名为顾流云的牢笼里,再也逃不脱,再也放不开。
谁也不知道,就连笑凌自己也不知道。
老族长见笑凌那个样子,叹了一声气,没有劝解也没有阻拦,而是任由笑凌在那边撕心裂肺。
族里的其他人听不懂汉话,也不知道笑凌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只看见她一脸的痛不欲生,嗓音又是那种高亢沙哑的调子,还以为是笑凌感激顾青峰他们,实在太舍不得了。
大家觉得笑凌都这样了,自己怎么能不做点事情出来。
最后大家伙一合计,面对三人孤舟远去的方向,整个灵族的人拉弓搭箭朝东边的方向齐刷刷的放箭,然后全部人又放下弓箭,弯腰俯身献上最为庄重的弃武礼。
弃武礼是灵族人以往对待神灵最高的礼仪,只有在老族长离世或者新族长继位的时候才会行的礼节。
顾青峰站在船头,他看到了这一画面,心中不由得想起当时自己道别浚县灾民时候的场景,不由得轻道了一声:“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杨百手看顾青峰一直在那边船头,他也走了过去,正巧听到了顾青峰轻声说的那句话。
一抹笑意浮上杨百手的嘴角,他很清楚顾青峰的为人:行好事,做好人,方能无愧于心。
这也许就是他能成为发丘天官最根本的原因,一身正气,驱邪避凶,跟天官印不谋而合。
顾青峰见杨百手也过来了,不禁问了他一句:“身上的伤,可还好?”
“还好。”杨百手习惯性得从袖口去抽折扇,结果却抽了个空,这才想起身上的折扇好久前就没了,但是失了一纸折扇,却并不损耗杨百手的风流倜傥。
杨百手直接坐在船板上,他说自己的身体早就没有大碍了,只是当时太过狼狈,所以才急着回去想洗澡。
言外之意就是,所谓的伤势疼痛哪有他这张俊脸重要。
顾青峰有些瞠目,杨百手却主动问他:“对了,铜牌还在伍子胥人头的口中?那我们下个地方去哪儿?”
“不急,铜牌既然到了手里,就不怕它能飞了。”顾青峰表示,还是要先回客栈再说,毕竟阿九还在那里等着呢。
这次出来没带阿九,顾流云本来就有些心神不宁,所以最好还是早点赶回去,免得出什么意外。
杨百手点了下头,他跟阿九的渊源不浅,心中自然也是挂念阿九的,但是想到阿九,杨百手又不禁想到另一个人:“那苏飞雪呢?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自十万大山之行,他们就跟苏飞雪彻底分别了,苏飞雪是跟随船越一夫一行人回去的,也不知道她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如果她是受了船越一夫等人的迷惑蒙蔽,为船越一夫他们做事,那么在得知真相以后,苏飞雪绝对会后悔。
而如果苏飞雪识破了船越一夫等人的阴谋,那么就说明她现在在将计就计,可是这样的话,就会存在很大的风险。
想到这里,顾青峰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希望她平安,也希望她能坚守本心!”
杨百手知道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来,但是顾流云却突然现身,用他那种独有的冷冷语调说了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了,等回去客栈,不就一切都知道了吗?”
“嗯?”杨百手挑了挑眉毛。
顾流云也直接坐了下来道:“你以为,客栈没有小白的眼线?我想,他已经等我们等了很长时间了。”
一针见血,小白的眼线遍布天下,顾流云能放心让阿九待在客栈那里等他,心中早就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