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的路很简单,两边是高脚屋,中间的路可以直接通到底,所以空地没有那么大,篝火晚宴就设在离族长家不远的一处空地。
来的人也不是很多,寨子里的一多半人都待在了家中,应该不是不想来,而是不允许来。
风铃铛不是说过了吗?寨子里很少举行篝火晚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肯定是很想参加的,不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族长并没有邀请所有寨民。
除却族长跟各方领袖之外,穿其它颜色衣服的也多是年轻人跟中年人,很少有小孩跟老人。
座位基本都安排好后,族长让大家都各自落座,并朝顾青峰他们说道:“穷凶僻壤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家的一些土菜,酒也是寨民们酿的果酒,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顾青峰捧起一壶酒盅,他闻了一下,果然酒香扑鼻,夹杂这一丝清果的味道,并不醉人。
他倒了一杯,仰头喝下,赞叹道:“好酒,酒不醉人果香倒是让人迷醉三分呐。”
与顾青峰那边的寒暄不同,杨百手挑了一处位置坐下,正好跟风铃铛坐在一起,还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风流潇洒。
顾流云跟阿九坐在一起,阿九也尝了一口果酒,啧啧道:“蛮好喝的,你尝尝。”
族长淡淡得扫了一眼,发现除了顾青峰之外,那一男一女还有那个长得像桃花的公子哥,都不似心机深沉之人,单纯天真,应该确实是如他们所说,只是政府派来的考察员而已。
中间的篝火像是一团巨大的火焰,剧烈燃烧,而连云寨的姑娘们就围在篝火旁边拉手跳舞。
那些女孩子都是十分年轻的女孩子,各个带着巨大的耳圈,身上穿着小衣,胸脯被包裹的英秀挺拔,而裙子也是那种民族风的小裙,露出细嫩白皙的双腿,看着着实诱人。
尤其她们的腰间都悬了金丝铃铛,跳舞的时候,铃铛随细腰摇曳,都有几分妖精勾人的狐媚。
杨百手多看了几眼,风铃铛有些不太开心,说自己本来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风伯伯他……
杨百手怎会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连忙接住了话茬:“只是要你陪我说话嘛,小生懂的,只是小生看着这舞蹈不禁想到若是铃铛妹妹跳起来,绝对是越发的好看。”
此话一出,风铃铛又是一阵脸红。
杨百手兀自倒了一杯果酒饮下,他看着篝火,也看着跳舞的女孩们,但有时候也在倒酒的时候,不自觉瞄一眼族长的方向。
顾青峰喝着酒,跟族长闲聊东扯,状似不经意得问了族长一句:“为何今晚来的都是年轻人,怎么都见不到小孩子的。”
族长笑着回道:“你们是年轻人,自然同年轻人玩得来,小孩闹腾喜欢捣乱,而且寨子现在不同以往,老弱妇孺待在家里才安全。”
“嗯?”顾青峰扬了扬眉,问族长这是何意。
族长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回话,而是捏住酒盅直接猛灌了一大口。
顾青峰也没有催促,就让族长先喝点酒,他自己也陪着喝酒,过了好一会后,另一个穿着紫衣服的领袖才开口:“其实顾先生有所不知……”
紫衣服的人姓蛮,名为蛮追。
蛮追正要继续说话,却被族长英叔打断了,英叔说:“顾先生是从前面几个寨子过来的,你应该很清楚,前面几个寨子都荒废了。”
“没错,我当时还问了你们,为什么前面的寨子跟后面的寨子不同,前面的寨子是平屋,这里的是高脚屋,而且,前面的好像是遭了什么奇怪的灾祸!”顾青峰又饮了一杯果酒,继续问道。
英叔点了下头道:“没错,哎。”
紧接着就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只见英叔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最后痛心疾首得道:“其实,连云九寨一直都崇尚大自然,我老英作为族长,更是以身作则,叫自己的弟兄做好表率,号召寨民跟动物们和谐相处。”
英叔说黄鼠狼有灵性,尽管喜欢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儿,偶尔在寨子里偷几只鸡,但是他们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了。
不仅如此,连云寨还拜黄鼠狼它们为五仙,五仙就是动物修炼的五大仙,狐黄白柳灰。
狐是指狐狸,黄就是说的黄鼠狼,白是指刺猬,柳讲的是蛇,灰呢,就是老鼠。
既然大家把它们奉为五仙,自然是不会驱逐毒打,反而多了一分敬畏之心,但凡路口,连云寨都为它们五仙立下栖身的小庙来遮风挡雨。
“嗯?”顾青峰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什么小庙。
英叔看他的表情,好像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让顾青峰先别急,等自己先说完。
寨子里的人对五仙敬之重之,但畜生毕竟就是畜生,根本就没有人性!
说到这里的时候,英叔咬牙切齿,哪怕顾青峰跟他隔了那么远,都几乎能听见他咬牙发出的咯吱声:“这些畜生看我们连云寨的人把它们供起来,还真当我们好欺负,是怕了它们。”
那些畜生越来越觉得自己了不起,竟然觉得连云寨养的鸡鸭不够格了,把主意打在了活人身上。
“你知道吗?第一个遭到它们毒手,是一个孕妇啊!”英叔咬着牙,恨恨道:“是一个采药的孕妇!”
那个孕妇平日里孝顺乖巧,经常送药给邻里邻外,是一个作风特别好的女人,大家都很喜欢她。
但是没想到,那次她公公身体不适,孕妇上山采药结果就遇到了黄鼠狼,黄鼠狼惨无人道,竟然把那个孕妇的肚子给掏空了,肠子流了一地,没有吃。
那没人性的玩意儿吃的是孕妇肚子里没成型的婴儿!
说到这里,蛮追也忍不住了,他说第二次死的是蛮族的族人,他们蛮族天生神力,从他们的体格就可以看出来,比一般人健壮不少,力气更不能比平常人差。
蛮族的人一般都是当守卫村子的战士,他们有很多巡逻兵在深夜巡逻。
但谁能想到,其中一个巡逻战士被毒蛇给咬死了,等发现的时候,那个巡逻兵一张脸青紫青紫的,嘴唇都发黑了,身体硬的像石头。
“更令人恐惧的是,后来我们还发现有大批的老鼠在山谷里挖洞,他们把地都给打穿了……”
顾青峰沉着眉头,问后来呢。
“后来?”连云寨几个族的领袖,都不约而同得打了个寒战,他们说:“你想想,那地洞打穿了不知道多少个,等夜里的时候,这些天杀的老鼠就开始成群结队出没,趁人熟睡的时候,从嘴巴里钻进去,把人从内往外吃的就剩下一张皮。”
这时候不光是顾青峰,就连杨百手他们都在认真倾听那个可怖的故事。
甚至阿九都被吓得眼睛瞪直了,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一个画面,只见月黑风高,地下不知道钻出来多少黑皮老鼠,它们一窝蜂一窝蜂得出没,爬上床往人肚子里面钻。
从外头到里头,从里头到外头,把人啃得只剩一副骨头架!
想到这里,阿九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犹如爬上了一条毒蛇,森森的往外吐着信子。
但是连云寨的人可不管这个,他们继续讲述着那些被黑皮老鼠盯上的寨民的结局:“那些熟睡的人半夜被老鼠吃空,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整个人就只剩下外头那一张皮!”
阿九往后缩了一下,顾流云偌大的手掌包裹住阿九的小手,抓得紧紧的。
顾青峰虽然有些不适,但并没有被吓得太狠,他问族长英叔:“所以之后你们修高脚屋,是为了防这些打洞的老鼠是吗?”
英叔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没错。
之前在发现老鼠打洞半夜吃人的事儿后,他们想过很多解决措施,但是却一一失败了,最后大家无奈只能逃到后方,重新修建起高脚屋,设下层层防范。
“难怪了。”看着族长愁眉不展的样子,顾青峰也叹了口气。
蛮追更是义愤填膺的道:“以前寨子的日子虽说不上富足,但是大家自给自足,互相帮助,生活倒也和满,但是出了这些事儿,一个个的人心惶惶,每天活得就像一只惊弓之鸟。”
正如铜牌上面的一样,以前七里峒这个山谷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梯田绿油油,桃花红艳艳,但是如今……
说到这里的时候,族长竟然突然握起了拳头,酒盅撞在桌子上发出异样的响声:“要不是因为那个叛徒,大家何至于如此,是他,是他跟那些东西勾结在一起,丧绝人性,简直罔顾人伦!”
顾青峰从没想过反应如此激烈的人竟然会是族长,英叔咬着牙,仿佛要吃人一般。
杨百手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问族长:“叛徒?寨子里是出了一个叛徒,才被逼到这般田地的吗?”
风铃铛朝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要不是……”
正在风铃铛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时,族长突然站了起来,打断了风铃铛的话:“算了,寨子里的丑事儿,就不劳烦顾先生你们费心了。”
说完,英叔又弯了下腰,说自己今晚酒喝多了,失礼了,还请顾青峰他们见谅。
顾青峰表示理解,甚至还称赞英叔这是真性情。
随着英叔借口身体不适的离场,顾青峰等人也不想在宴会上多浪费什么时间了,也委婉表示此行赶路波折,身体有些困乏。
风林晚颔首道:“是我们招待不周了,我这就带你们先去休息。”
本来风铃铛还想送一送杨百手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风铃铛多嘴了那半句话,风林晚借口夜黑风高,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就让风铃铛随跳舞的舞女一起回去了。
看着风铃铛离去的背影,顾青峰若有所思,那个叛徒真的是叛徒吗?为什么族长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让寨子里的人提及……
如此看来,这个寨子倒真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