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峰叹了口气,他知道伍子胥是不忍告诉吴王所有的真相,可有些东西越是想瞒住,越是瞒不住。
阖闾是个聪明的君王,他知道伍子胥有难言之隐,于是问向了顾青峰一行人。
“孤的大吴是怎么亡的?”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阖闾让顾流云来回答。
顾流云跟顾青峰对视一眼,后者朝他点了点头后,顾流云便选择了坦白直言。
他告诉阖闾,早在一千多年前,吴国就灭亡了,灭了吴国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勾践!
自阖闾重伤沉睡以后,夫差便接过了吴国的担子,阖闾看得没错,夫差确实是个贤子。
他不仅打败了越国,一雪父亲的耻辱,甚至还生擒了勾践。
夫差把勾践留在身边,极尽凌辱,可是勾践不仅一一忍了下来,还献上众多美女财宝,以讨夫差的欢心。
要说历史上最出名的那段故事,就不得不提美女西施,西施蛊惑了夫差的心,与阖闾不同,阖闾是不近女色,夫差却是为了西施什么都愿意。
当然这也多亏了勾践,能忍所不能忍,为了取信于夫差,他就像一个尽忠的仆人一样,鞍前马后,把夫差的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
甚至有一次,夫差生了病,还主动品尝夫差的粪便,根据粪便的味道为大夫提供病情的参考。
也就是从那以后,夫差彻底放下了对勾践的戒备。
对于夫差没能一刀杀了勾践,反而把他留在身边,吴王阖闾是可以理解的,夫差毕竟是他的儿子,他非常了解夫差的秉性。
夫差一向自视甚高,他根本就不会把手下败将勾践放在眼里,再加上杀父之仇,夫差也不会轻易杀了勾践,这样就太便宜他了!
夫差只会把勾践留在身边,让这样一个曾经一人之下的诸侯王在自己手里受尽凌辱,这样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这是夫差的看法,对于勾践来说,尊严、痛苦都比不上复国重要,他可以卧薪尝胆,可以进献美女,可以亲尝粪便,一切不过是为了重新站起来。
在勾践站起来的那一天,便是吴国付出代价的时候。
阖闾深深叹了口气,他说:“孤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相信自己,以至于轻敌都不能及时回头!”
杨百手看阖闾现在的情绪稳定,也插了一脚进来:“对啊,想当初您不也是一代英雄,连强大的楚国都能打败,却败在了勾践手里,这不正说明勾践不简单,夫差,哎……”
说到后面的时候,杨百手也感同身受得叹息了一声。
阖闾不关心这个,或者说比起他们说的勾践,阖闾更子胥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伍大将军的眼睛不就是被……”杨百手正要脱口而出,却被暴怒的伍子胥突然打断:“不要说,请不要说。”
杨百手愣了一下,伍子胥却又继续补充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吴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的声音很镇定,淡淡的,好像是真的放下了。
可是只有顾青峰他们清楚,要是真的不在意了,那么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那伍子胥又何必费尽心机来到此地。
他终究是放不下的,他只是不想阖闾好不容易清醒以后,却听到那种自相残杀的事情。
说穿了,伍子胥不过是不想寒了吴王阖闾的心。
可是阖闾却垂了垂头,他将伍子胥的头颅抱在怀里,声音里再没有当初那份雄伟粗犷,而是带了些许的温柔。
“子胥,吾曾说过,你我之间绝非君臣,难道你非要我不明不白得继续这样下去吗?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你为什么只剩下一颗头颅,我还孙武、孙武去哪儿了?”
现在的阖闾已经不再用孤来自称,他说的是吾,说的是我,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杨百手也不禁起了一丝怜悯之心,他想上来劝解,既然吴王阖闾相,伍子胥继续遮遮掩掩又有什么意思。该知道的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自己也会一个人脑补乱想,还不如倾盘托出,还能落个真诚的名义。
不知道是被杨百手劝通了,还是伍子胥自己想通了,他面对阖闾的真诚,最终也选择了坦诚。
他告诉阖闾:“没错,我的眼睛是被夫差挖出来的,我的头也是被他割的。”
阖闾没有惊讶,甚至说这个答案早在刚才就已经被他想到了,如今不过是从伍子胥嘴里得到验证罢了。
他垂了垂眼睑,示意伍子胥继续说下去。
伍子胥道:“一切还要从那晚说起……”
自那天阖闾重伤以后,大夫说阖闾是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阴毒,除了下毒人没人知道解药。
当时伍子胥跟孙武怒火攻心,直接就要率领数万铁骑直扑越国,找勾践算账!
可是大夫却说,勾践心思缜密,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捕的,就算孙武跟伍子胥生擒了越王勾践,知道解毒的方子,也恐怕来不及了。
万般无奈之下,伍子胥想到了一个人——夜国师。
传闻夜国师能逆天改命,甚至此次出征,国师都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说他们会战胜楚国,但是弱小的越国反而是更难对付的。
夜国师还嘱咐阖闾,出征时要千万注意,铠甲一定要检查好,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每次出征的时候,他们都会问询国师的意见,而每次出征的结果也跟国师卜卦卜出来的相似,所以那时候阖闾就把国师的叮嘱牢记在了心头。
他特意穿了破天战甲,结果谁能想到,勾践削去了他的脚趾,然后由脚趾中了毒……
阖闾出事以后,伍子胥他们连夜将阖闾送回了夜国师那里。
而夜国师也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一直都在那间屋子等候,施法的具体步骤,伍子胥他们谁也不知道。
屋子里只有国师跟阖闾两个人……
后来是国师一个人出来的,她说,她已经用一种特殊的图腾吊住了阖闾的性命,伍子胥开口便问:“那吴王何时会醒?”
国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此次一别,你与吴王再次相见的时候,便是他归来之时!”
也就是说,伍子胥跟阖闾重逢的那一天,吴王就会醒来。
伍子胥有些不明白国师的意思,直到看到国师封起来的那口青铜巨棺才明白,什么时候巨棺打破,什么时候他们才能重新见面。
吴王阖闾的墓是早就开始修建的,只是阖闾走的太匆忙,有些收尾工作没有做好,这件事就落在了夫差头上。
当然,包括伍子胥跟孙武那些前臣也是可以拿主意的。
只是在他们将放有阖闾尸首的青铜巨棺,按照国师的吩咐,用四把神剑各自镇守一个方位,主墓室彻底落成的那一天。
众人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国师了,她的离开,就跟她来时一样,那么突然,又那么神秘。
顾青峰听伍子胥提到了那个神秘的国师,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们说的那个夜国师,是不是一个身着黑纱,眼角画有黑蝎的神秘女子?”
其实这句话,顾青峰不用问也知道,壁画里为吴王阖闾吊命的那个女人就是如此,一袭黑纱,眼尾描摹了一只阴狠的蝎子。
对此,伍子胥的反应很平淡,因为他知道顾青峰他们见过壁画,但是吴王阖闾却诧异极了。
他问顾青峰一行人:“怎么,你们也认识夜国师?”
顾青峰喉结滚动,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字一句得问道:“那个国师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夜殃?”
这下,不光是吴王阖闾,就连伍子胥都猛地抬起了眼眸,仿佛对这个名字早就有了习惯性的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