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顾流云,就连顾青峰的心也揪成了一团,他连忙上前几步问道:“什么情况,我大伯,我大伯怎么了?”
刚才还冷静自持的顾青峰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聂长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赶紧放那个丐帮弟子进来,询问情况。
那个丐帮弟子发现如今手握打狗棒的是聂长风,丐帮一直有个规矩,谁有打狗棒,谁就是丐帮的主人。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要称呼聂长风是帮主,还是长老了。
他一膝跪地,双手朝前做了个丐帮礼,聂长风忍不住催促道:“快说,顾家长老如何了?”
那个弟子看到聂长风如此着急,也不纠结了,就按照以往的称呼回复道:“回聂长风,顾、顾擎釜顾大长老,他、他在登来客栈遇害了……”
这句话说得磕磕巴巴,不光是因为面对聂长风,还因为身旁有两个人死死盯着,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的顾家两兄弟再也控制不住,他们两个上前一把就将那个丐帮弟子提了起来,顾流云更是不分场合得揪住了那个人的衣服:“你说什么?你说谁遇害了?”
那个丐帮弟子被顾流云吓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他半张着嘴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一旁的顾青峰还算冷静,他让顾流云不要这样:“我们还是听听这位小兄弟……”
还没等顾青峰说完,顾流云直接就打断了顾青峰,他红着一双眼冲道:“那是大伯,那是我们的大伯啊,你叫我如何冷静?”
刚才还没有听清的小兄弟,这时终于认清楚了眼前两个人的身份,难怪他觉得那个青衣男子面熟,这不就是通缉令上的那个顾青峰吗?
而另一个剑眉入鬓,肃杀果敢不就是有冷面阎王之称的顾流云吗?
这么说来,死的那个就是他们的大伯——顾擎釜。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顾青峰不是被丐帮通缉了吗?怎么聂长老反而对他处处恭敬。
聂长风十分理解顾青峰两兄弟的情绪,他安抚了一下:“既然顾长老是在登来客栈出的事儿,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如今并不是逃避的时候,若是真的是事实,也只能面对。
顾流云松开了揪住丐帮小兄弟的那只手,他的话一如既往的干练,嗓音却已经开始颤抖:“带我去,带我们去!”
丐帮小兄弟愣愣得点头,聂长风原本打算把丐帮先交给王赶山等人,但是王赶山说顾青峰对丐帮有莫大的恩德,他这一趟也是不得不走的。
可是老帮主的尸体好不容易回来,洪不凡又被他们打入地牢,如今丐帮总坛是必须要有人坐镇的。
李不为主动站了出来,义不容辞的抱拳道:“丐帮交给我,众位先去!”
他想要多陪一下老帮主,哪怕是多说说话也是好的。
然后,李不为也重重得向顾青峰磕了三个响头:“感谢你们为老帮主做的一切,大恩大德,李不为没齿难忘!”
这话是李不为说的,可他没说的还有一句,今日我李不为欠你一命,他日无论你顾青峰遭逢何种劫难,我李不为义不容辞。
这也是王赶山他们心里的想法,点滴之恩涌泉相报,更别提此恩重于泰山。
聂长风手握打狗棒带着一大批丐帮弟子前往登来客栈,路上的时候,聂长风问那个弟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弟子说自己也不清楚:“顾长老是昨日到的杭州,希望能跟帮主会面一番,表明有要事要谈。”
聂长风听到顾擎釜是昨天到的,忍不住问了:“顾长老抵达杭州,此等要事为何不报?”
弟子低声回答:“他要见的是帮主,我们昨天就已经汇报给洪帮主了。”
洪不凡跟顾擎釜约的就是今日,所以丐帮弟子才会上门去接顾擎釜,结果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顾擎釜的尸体。
“我等不敢乱碰,只得来总坛汇报!”丐帮弟子照实回答,却让顾流云的心仿佛被刀子割开一般。
顾流云再也无法耽搁下去,他直接施展轻功前往,而顾青峰则在多问了一句顾擎釜所在客栈后,便也向着登来客栈而去。
杨百手跟吕轻侯跟在后头,从事件发生两个人就插不上一句嘴,只能默默陪在一边,但是他们心里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站在顾家两兄弟身边。
顾流云跟顾青峰已经是不要命了,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登来客栈。
老板娘看他们直接向里面冲,本来还要拦,却被杨百手抓住了:“我们找人。”
老板娘一看杨百手是个翩翩有礼的俊俏公子,偏偏后者还给了她一块大洋,所以也就当没看见了。
可是等顾流云站在天字一号客房的时候,却顿住了脚步不敢迈进去。
他的手抬到半空,可是扣门的动作迟迟不敢落下。
顾青峰也赶了过来,顾流云偏过头看他,哽咽着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喊得顾青峰心头发酸,顾青峰的眼中也含了泪水,却还是要立成一个哥哥的模样:“我们顾家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什么都不怕,都不怕。”
顾青峰抓住顾流云的手,两人一起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好好的桌子,好好的椅子,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他们心中升起一缕希望,缓缓迈进了门槛。
两人进到屋子里面去,这里什么摆设都是好的,确实没有发生过打斗,可是……
当二人看到一旁的客床时,所有的希望被一盆凉水灭得干干净净。
客床上,顾擎釜盘膝而坐,他的双眸闭起,脸上的神态淡定而自然,像极了往日平心静气打坐的模样。
可惜,胸口处有一片血淋淋的伤口让他们无法自欺欺人。
顾流云愣愣得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不相信。
“哥,这是一场梦,对不对?”
“哥,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
他像是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只是平静得等待着顾青峰的回答,等待着顾青峰骗他。
顾青峰心中何尝不是一番的撕心裂肺?
他走上前,咬着牙去试探顾擎釜的鼻息,却是冷冷的。
他不认断气,又去摸索顾擎釜的脉搏,一点起伏都没有。
这下顾青峰彻底崩溃,他转过头,两行清泪已经落下:“流云,我们没有大伯了,今天起,我们没有大伯了。”
顾流云颀长的身形猛地踉跄了一下,他先是后退三步,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又上前哭着抓住了顾青峰的胳膊:“哥,你骗我的对不对?那是大伯,那是咱们发丘一脉绝顶的高手,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顾流云哭喊着一个劲儿得说不可能,害怕得连死那个字都不敢提。
顾青峰也痛苦极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顾流云,只是咬着牙,苦苦维持着发丘首领的尊严。
顾流云松开了顾青峰的手,他走上前去,半哭半笑得跪在顾擎釜的旁边,他自己去探顾擎釜的鼻下,可是手刚伸过去就缩了回来。
大伯没有呼吸。
顾流云拿着自己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是我错了,是在做梦,我打自己都没感觉,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顾流云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这一幕看得顾青峰心都碎了,他也半跪在了顾擎釜身边:“流云,你振作一点。”
“大伯,大伯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这一番话,顾青峰说的断断续续,心里碎了一次又一次。
顾流云已经忘记眼前的是自己大哥了,他一下就把顾青峰推开了:“我大伯,是盖世高手,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流云……”顾青峰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顾流云哭着看向顾擎釜,他怎么接受,他刚刚还答应大哥,等一切结束就回熊耳山,他要告诉顾擎釜,他原谅一切了,他跟大哥冰释前嫌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等他回家就离开……
这时顾流云看到顾擎釜的手腕有一抹红,他将顾青峰的袖口掀开,看见了顾擎釜手腕上戴着的那条红手绳。
那条手绳是顾流云八岁的时候,顾擎釜送给他的。
可是在他跟顾家闹翻以后,就把那条手绳扔了,那时候他还记得自己说顾擎釜假惺惺,自己再也不要他的东西。
结果没想到,大伯竟然把它捡回来了,还戴在了自己手上。
“您一直想着我回家,一直想着把它重新交给我,对吗?”顾流云看向顾擎釜,希望能得到他的答案,可是他知道,顾擎釜再也回答不了他了。
“大伯!”顾流云一把抱住了顾擎釜的身体。
顾流云放肆大哭,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得喊着顾擎釜:“大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你不是做梦都在等我回来吗?不是每一年都会给我过生辰吗?
可你为什么不理我。
“大伯,你看看我,求求你看看我,你不是说你要当我的父亲吗?我答应了,我跟大哥也和好了,你看我现在终于成为大哥的左膀右臂了,这不是你做梦都想看到的吗?”
“你不是说,你要一辈子护着我,疼着我,你还没看过我的心上人呢?我喜欢了一个姑娘,她长得可好看了,我真的喜欢她,大伯你帮我下聘,让我娶她回家好不好……”
顾流云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没跟大伯说的话都要补上,可是那么多年错过的岁月如何弥补。
他是那样得期待着回到熊耳山,告诉大伯,他回家了。可是这个梦永远都实现不了了,这个遗憾是顾流云一生的痛。
原来有太多的事会来不及,太多的人等不到你。
“大伯!你起来再跟我说一句话,好不好,我求你,求你了……”
顾流云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有多难过就有多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回熊耳山,为什么要让大伯带着遗憾离开。
他真是一个不孝子,他辜负了大伯。
看着顾流云发疯痛哭的样子,顾青峰心如刀割,他这是第二次见到表弟如此撕心裂肺了。
第一次是他失去父亲。
谁能想到这种痛苦,他要承担两次,可顾青峰又何尝不是悲伤到了极点,他的父亲也离开了,现在又要看着大伯……
“流云,大伯的仇,我们一定要报!”顾青峰上前按住了顾流云的肩膀,以前是他太过仁义了,这一次他不会再手软。
凶手必须付出代价,无论是谁,无论是用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