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些让顾青峰他们一度头疼的食人恶鱼,竟然被四姑娘的一个字就逼退了!
大家对四姑娘的身份越来越好奇,四姑娘却不以为意,他朝顾青峰的方向掠了一眼:“靠岸吧。”
那语气轻飘飘的,顾青峰赶紧点头,他摇撸划船,在靠了河岸以后,史大年见食人鱼都退了以后,也赶忙过来帮忙。
水边有木桩,史大年帮顾青峰把渔船固定好以后,就关心起了他们:“刚才你们是用了什么法子,那水虎鱼蹭的一下就退了,真厉害,我还以为又得放火才能逼退呢。”
他们可是什么法子都没用,众人看向四姑娘,四姑娘什么都没说,径直上了岸。
顾青峰他们也跟在四姑娘后面上了岸,船越一夫眼见没事,也去迎接了佐藤跟那些特种队员。
佐藤将军叽里咕噜得说了很多日语,好像是在问船越一夫,关于那些黄色胖头鱼的事情。
船越一夫一边给他解释,一边往小民房那里走。
他们打算在小民房里休息一下,顾青峰几个人还在河边,钟夫人问他们怎么了,怎么不走。
顾青峰借口有点事情,让钟夫人先走。
钟夫人嗯了一声,跟上了船越一夫他们。
顾青峰找四姑娘帮忙,他觉得那些水虎鱼既然这么怕四姑娘,这说明四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它们的克星。
四姑娘应该有办法对付水虎鱼。
顾青峰是担心不明真相的渔民再在龙河捕鱼,万一遇上这些水虎鱼,怕是又要被拖下去。
他希望四姑娘能解决这些水虎鱼!
四姑娘看了顾青峰一眼,说道:“世界万物,自有它的生存法则,无须我们插手。”
“可是那些渔民,那些渔民是无辜的啊。”顾青峰一听四姑娘不愿意帮忙,立马急了。
四姑娘淡淡的道:“那战乱呢?天下百姓不无辜吗?冥冥中一切自有天道,是我们所无法干预的。”
其实这个时候的四姑娘已经把一切看得相当透彻了,顾青峰跟他的境界不同,还处于看山是看山的状态。
顾青峰没办法坐视不理,但是他又不是那些水虎鱼的对手,思量再三后,决定立一块牌子以作提醒。
木板容易腐朽,没办法保存太长时间。
顾青峰就在河边找了一块大石头,之后以刀刻字:“内有水虎,食人恶鱼,慎之重之。”
他提醒这附近的村民,里面有食人鱼水虎,希望他们能慎重一些,能远离就远离,实在要在龙河捕鱼的,也注意一些。
顾青峰已经是把能做的都做了,船越一夫他们进了那间小平房,小平房很小,没上锁,门微微用力就给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杂货屋,东西都是乱乱的,有渔网,有木桶,还有好几个手工编织的竹篓子。
唯一还算整齐也就屋内摆放的那张小桌子了,小桌子方方正正的,不大,上面还放了个瓶子,瓶子里插了几朵花,看起来倒有点温馨的感觉。
“那个肺痨儿呢?”高桥光扫了一眼,没看到老汉那个儿子,屋子里就连中药味都没有。
他怀疑是老汉撒了谎,老汉根本就没有生病孩子。
这会顾青峰他们折返回来了,顾青峰说:“老汉不是说过吗?家里的钱已经全部花完了,哪里买得起中药,估计那孩子在里头那间屋躺着呢。”
顾青峰走到旁边那间小屋旁边,他隔着小屋的窗户往里看,里面确实有个躺在床上孩子。
那个孩子特别瘦,就跟皮包骨头一样,整个人都脱了形。
他靠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没有,露出的半张侧脸不是惨白惨白的那种颜色,而是黄不几几的,就跟特别营养不良一般。
“咳咳咳咳。”小孩儿用手捂着嘴,身体一起一伏的,看起来特别吃力。
他咳嗽咳得狠了,额头还冒出一层汗,碎发全被打湿了,沾在脑袋上,这确实是肺痨的症状。
虚弱、咳嗽,盗汗……
顾青峰知道老汉没有撒谎,他确实有个得了肺痨的孩子。
地上还有一张草席,那老汉应该是在草席上睡的,要说那老汉害了那么多人确实罪不可恕,但他对自己这个孩子是真的好。
只可惜,万事万物逃不过‘命运’二字!
那个肺痨小孩儿很虚弱,他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喊了一声:“阿爹,是你回来了吗?”
顾青峰没有回应,小孩儿撑着力气坐了起来,他气若游丝,就连喘气都好像很吃力的样子。
这时杨百手也凑了过来,他一看那个小孩儿就摇了摇头:“我估摸着这小孩儿估计快不行了。”
肺痨这种病本来就很难治,再加上那小孩儿身体那么虚弱,根本受不了什么折腾。
要是让小孩儿知道他亲爹已经没了,怕是他根本承受不起这个打击。
顾青峰叹了口气:“要是飞雪在就好了。”
苏飞雪是搬山道人,精通一些医学奇术,兴许她会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不知怎么的,顾青峰突然想起了在浚县时遇到的老乞丐,当初老乞丐曾经跟他说过,就凭他一人,根本救不了天下。
以前的顾青峰自视甚高,可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这世间有太多的事,他无能为力。
苏飞雪,他救不出,这个患肺痨的孩子,他亦拯救不了。
那个孩子没听到父亲的回应,又喊了一声:“阿爹?”
顾青峰听得心酸,回了一声:“我不是你阿爹,你阿爹出远门了,他差我送钱给你,十个大洋我放桌子上了,你……”
顾青峰想说你一会出来拿,但又怀疑他会不会没有那个力气。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周身,顾青峰长叹一声,甩袖离去,至于那个孩子到底能不能活下来,一切就听天由命了。
船越一夫本来还想在这里歇歇脚,见顾青峰走了,他们也只能乖乖跟上。
众人走在路上,高桥光想抱怨顾青峰,但一看顾青峰脸色不好,就不撞枪口上面了。
可是这会已经四五点了,要不了多久,天就黑了。
难不成今夜又要在荒野里面凑合,高桥光看向船越一夫,船越一夫正在看地图,他说:“后面好像没有什么凶险的地方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兴许能早点抵达五溪村。”
这里距离五溪村只有不到半天的脚程,他们加快脚步,时间应该能赶得差不多。
“文叔不是说,咱们到了五溪村就安全了吗?那里都是少数民族,没多少心眼,咱们还可以跟他们换一些野味草药。”杨百手提到五溪村,想要转移注意力,让顾青峰别再去想那个得了肺痨的可怜孩子。
偏偏高桥光改不了嘴欠的毛病,他抖机灵得问道:“五溪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村里头有五条小溪?”
杨百手看了高桥光一眼,冷笑道:“那你是不是因为生在一个高大的桥面光滑的地方,所以叫高桥光?”
高桥光白了杨百手一眼,说了一声:“切。”
“我就随便问问,你顶什么嘴,那五溪村不是生活在少数民族吗?我就是希望大家都注意一点,少数民族一个个人高马大,一脸凶相,遇到争执就用武力解决,远不如大和民族那般智慧。”高桥光道。
顾青峰不知道高桥光这是哪里来的谬论,他连见都没见五溪村的村民,就这样无理攻击,真是让人气恼。
杨百手也没想到高桥光为了抬高他们日本人,就随便进行这样的种族攻击,于是冷笑道:“我看呐,只有不懂历史和不尊重文化的鼠目寸光的小人才会一叶障目,觉得自己的民族是最优良的品种,实际上呢,满口喷粪,就跟没读过书没听过人话一样。”
当时,高桥光就急眼了,恨不得上去撕碎杨百手。
杨百手故作惊讶得说道:“啊,高先生怎么生气了呀,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哦,原来是您误会了呀,你觉得您就是那个只知道满嘴喷粪,给自己民族抹黑的臭老鼠屎吗?”
杨百手笑得贱贱的,嘴里的讽刺也是难听得很:“您别自己对号入座呀,我没说你高桥光是鼠目寸光的小人,更没说你们大和民族有啥问题呀。”
高桥光差点都拔枪了,船越一夫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退回去。
钟夫人也不喜欢高桥光说话,觉得他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说起话来就跟疯狗咬人一样。
钟夫人故意把高桥光的话纠正了一下:“五溪村名字的来历并不是五条小溪,而是来自于古时候的五溪蛮。”
她看起来好像是在给大家解释五溪村的事儿,实际上是把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高桥光的脸上,内涵他不懂历史跟文化。
钟夫人说:“五溪蛮这群少数民族会自己织布衣,染色,捕猎,他们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里的村民头脑很好,他们很聪明,懂得利用自己这里少有的药材和矿石换取外界的盐巴、铁器等生活必需品。
他们的体型确实比较大,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实际上相当朴实单纯,而且热情好客,是一个具备非常高智慧的民族。
杨百手得意洋洋:“听见没有,人家聪明着呢,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嘴巴还那么臭。”
船越一夫是没想到,钟夫人刚才会如此说这么一番话,看起来好像是为他们介绍五溪村,实际上故意针对了高桥光。
钟夫人是船越一夫他们请来的,如今不仅不站在自己这边,还暗暗讽刺了高桥光。
船越一夫有了一种危机感,他生怕这些中国人最后都跟着顾青峰跑了,于是立马训斥了高桥光一句:“听到没有,人家是智慧民族,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为了修复好感,船越一夫让高桥光向顾青峰等人道歉。
顾青峰看不得他们演戏,冷冷道:“不必了。”
杨百手也是得意得拍拍手:“对啊,他是侮辱得五溪村的少数民族,又不是骂的我们,要道歉也是给人家道歉。”
高桥光眼巴巴得看向船越一夫,船越一夫用日语骂了一句:“丢尽了大日本帝国的脸!”
之前高桥光还可以说是为了船越一夫,明里暗里多问几句话。可现在他已经完全偏离了初衷,对一个不认识的陌生民族,也这样口出不逊,要知道他们一会还要在五溪村落脚呢,万一哪句话惹到了人家,就别想安生待着了。
对于船越一夫的教训,高桥光一一接受,说确实是他说错话了,愿意接受惩罚。
按理说,高桥光是船越一夫的人,佐藤将军是不应该插手的。
可这一路上,经过那一系列的事情,佐藤对顾青峰那几个中国人越来越欣赏,觉得他们本事过人,又足智多谋。
到了高桥光这里,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会的佐藤也看不惯高桥光的高高在上了,他觉得高桥光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毕竟现在日本在搞伪满洲国,大东亚共荣圈,哪怕弄虚作假也要跟中国人打好关系,让他们放弃抵抗,相信皇军可以给他们带来富足的生活。
高桥光却一直故意制造矛盾,就连钟夫人那几个专家都有所不悦了!
佐藤是真的好奇,这个高桥光来到中国都发生了什么,他记得在日本的时候,这个高桥光是经过层层考验选拔上来的优秀人才,可如今怎么就跟个脑子被驴踢了的蠢货一般。
高桥光低声听着佐藤将军跟船越一夫的训斥,可哪怕到了这会,他也依然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以为老师是故意做做样子给顾青峰看。
与此同时,高桥光心中对顾青峰的恨意越发浓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