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绿色的液体甚至还溅到了史大年的脸上,可他并没有嫌弃,而是不停得摇晃着钟夫人的身体,试图让她回应自己!
然而钟夫人就是死死瞪着眼睛,嘴巴张着,手不停得哆嗦指着牌坊后面。
她的身体似乎没了力气,在她倒地的瞬间,史大年一把抱住,拼了命得喊着她的名字。
但钟夫人呼吸急促,是快要快断气了。
顾青峰他们纷纷意识到了不对劲,史大年也嘶着嗓音哀求他们:“顾先生,顾先生快来看看。”
哪怕史大年不求他,顾青峰也会出手相助的。
然而待他们过来看了钟夫人的脸色之后,便摇了摇头。
顾青峰两根手指搭在钟夫人脉搏上,眉头一沉:“她胆被吓破了,回天无术。”
史大年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得掉了下来,一双手紧紧拉着钟夫人:“别离开我,阿苑,别离开我。”
钟夫人似乎终于回了神,她朝史大年的方向望了一眼,用力挤出自己生命中的最后几句话,可是声音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楚。
史大年将耳朵贴在钟夫人的嘴边,泪如雨下,明明已经心痛到了极点,却还是不停得安慰她:“没事的,阿苑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大、大年。”钟夫人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却还是低到沙哑。
史大年嗯嗯得点着头,回应她:“我在,我在呢,阿苑,我在。”
钟夫人嘴里继续往外流着胆汁,绿色的液体顺着史大年的脖子往下淌。史大年听到她说:“小心……小心……有蛇、有蛇……”
“大年,不要死,好好、好好得活下去。”钟夫人断断续续得说着话,每句话都好似在自己的胸口捅刀。
史大年想说没有了你,我怎么办。
我们好不同意才走在一起,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家吗?我给你,阿苑我给你啊,只要你不离开。
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是钟夫人自己控制得了的,阎王要你三更死,如何留人到五更。
一切早就已经注定好了。
钟夫人躲不过的,早在过桥之后,属于她的结局已经悄然来临。
只是史大年不愿意接受,钟夫人也不愿意接受,明明说好,等回去以后,他们就可以有个家的。
钟夫人不甘心,可她却还是劝着史大年:“好好……好好得活下去,还……还有,不要……不要为我报仇。”
原本利利落落的一句话,现如今每个字都是用力挤出来的。
史大年再也忍受不住,他发了疯想要抓住要离开的钟夫人,可是钟夫人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看钟夫人就要到断气。
史大年忍痛离开钟夫人的身体,他一把冲在船越一夫的跟前,然后给船越一夫跪下来:“先生,借我一针肾上腺素,只要你借我,史大年以后求你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也不吭一声。”
船越一夫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的钟夫人单靠肾上腺素是根本救不回来的,但他却乐意承史大年这份情。
船越一夫朝风魔小太郎使了个眼色,风魔小太郎立马将早就准备好的肾上腺素拿给了史大年。
史大年一把抓住那根红色的针管,立马又冲回了钟夫人的身边。
他撸起钟夫人的袖子,将那管肾上腺素扎了进去,液体被一点点推进钟夫人的身体里面,可她的气息已经很弱。
史大年不顾一切得为钟夫人做急救措施,一边做急救,一边喊着她的名字:“阿苑别丢下我,阿苑,坚持住。”
“阿苑,我求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史大年脸上被眼泪沾满,他发了疯一样的按压着钟夫人的身体,可是钟夫人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这一生,她苦过,痛过,孤苦无依得走到现在,能有一人知她冷,知她痛,已经是她最圆满的结局。
史大年给予她的这一份温暖,足以温暖她的一生。
可是史大年却不这么想,他只是想拼了命得留住自己心爱的女人,哪怕钟夫人的手已经垂了下去,无力得落到地上,史大年还是不甘心。
他一下一下得挤压着钟夫人的身体,不知疲倦,不知生死。
最后蓝胡子看不下去了,他拍着史大年的肩膀,让他节哀:“逝者已走,生者还要继续。”
“兄弟,不要太难过了,让钟夫人好好得走完这一段路吧。”
哪曾想一向对蓝胡子敬重有加的史大年,突然就跟他翻了脸,史大年一把推开蓝胡子的那只手,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阿苑,不会离开我的,她不会!”史大年大声吼道。
蓝胡子皱紧眉头,回吼道:“你认清现实好不好?钟夫人已经走了,你现在继续按压,不过是折磨她的身体而已,难道你想把她的整个胸腔都按烂,才满意?”
“史大年,不要再让她继续疼了,这不是救她,是折磨!”蓝胡子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喊醒了史大年。
史大年将手拿起来,只见钟夫人的上半身确实相对塌陷了一些,毫不怀疑,如果他继续下去,真的会把钟夫人的尸体给损坏。
“阿苑、阿苑……”史大年一边哭着,一边喊着钟夫人的小名。
顾青峰也上来劝说,这一路本就凶险万分,生死在所难免。
这话听上去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之感,但确实是事实,生死这种事本就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早在他们进了巴山以后,性命就早就不属于自己。
道理,史大年都懂,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史大年舍不得钟夫人,他跪在钟夫人的尸体前,泪如雨下:“是我,是我害了阿苑。”
“阿苑说见桥则变,逢白则亡,她不愿意过桥,是我非要劝她过来的,是我的错。”
史大年把责任都推在了自己身上,他没想到那个刀三明的预言居然是真的,更没想到,钟夫人的结局居然是被吓死。
他满以为只要自己保护得好钟夫人,她就会没事的。
就算史大年技不如人,前后还要顾青峰一行人的高手坐镇,一切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史大年是这样想的,顾青峰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一切早已注定。
“这是宿命!”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四姑娘站了出来。
他告诉大家,早在钟夫人刚才识得‘地仙居’三个字后,她的宿命就已经开始了,但凡她不认识这些字,就不会去看那牌坊上的故事,更不会因此被突然冒出来的蛇头给吓死。
说穿了,宿命这种事,是躲不过的。
否则的话,为什么前面巴人留下来的那些文字,无论是木屋里的石碑,还是洞穴前面的小字,钟夫人都不认得,偏偏走到这里,却神奇得念出了牌坊上的每一个字。
杨百手喃喃自语,他说:“那个刀三明居然真的。”
要知道杨百手也是主要在上海滩混迹,那个神算子的威名,他当然听过,但是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比起算命,杨百手更对街头上说书先生的故事感兴趣。
“与其说,见桥则变,逢白则亡这句话是刀三明给钟夫人的警告,更准确来说,是给她的一种提醒,让她知道自己的命何时结束。”
天明不可违,宿命更不可更改。
一切早已注定。
可是不管大家说再多,史大年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他没有办法接受爱人的去世,甚至想着要同钟夫人一起走,这样奈何桥上,黄泉路边,她一个人才不会显得孤寂。
顾青峰劝他,不要这样。
钟夫人临死前不是叫他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下去,他如何忍心叫钟夫人失望。
“一个人真正死亡,不是从生命结束的那一刻算起,而是这个世上再没她留恋牵挂的人,再没记着她的人。”
“你活着,不是为自己活,而是带着钟夫人的那一份顶立世间,这样有个人一直记着钟夫人,她才不会那么快被世人遗忘。”
顾青峰说得自己有理,可史大年到底是贪心的,人跟记忆他都想留下。
史大年想到了四姑娘,他跪下给四姑娘磕头:“四姑娘,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我知道我是强人所难,可是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阿苑吧。”
“只要你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哪怕用我的命来换阿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他跪在地上,一声声得给四姑娘磕头,砰砰砰的声音传进四姑娘的耳朵里面,眼前的画面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
当年那个男人也是这么求的自己,可是四姑娘又不是大罗神仙,哪有什么回天之术?
史大年还在地上磕头,他足足磕了几十个,磕得头破血流,一句句低声下气得哀求着四姑娘。
不管谁来劝他,他都听不到。
杨百手说:“你这不是为难四姑娘吗?四姑娘要真有法子,刚才不会见死不救的。”
史大年还是不停,直到最后四姑娘的回忆结束,他悠悠得叹了口气:“她的胆破了,我也没有办法。”
“如果真有死而复生的妙术,那我的亲人也不会离开。”
这样一句话,让史大年彻底死了心,杨百手却震惊得看了顾青峰一眼,意思好像在说:什么情况,四姑娘也有亲人?
顾青峰皱着眉头回他,四姑娘是人,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是有亲人的。
其他人也是一脸得没想到,因为在他们看来,神通广大的四姑娘似乎根本没有人类情感的羁绊,亲情爱情那些更是无稽之谈。
史大年心灰意冷得坐在地上,他木木得看着钟夫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要怎么办了。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牌坊后面突然传来嘶嘶的声音,众人一抬头,只见一个硕大的脑袋从那座白色牌坊冒了出来。
它的眼睛通红,仿若支起的两只红色灯笼,而且这灯笼不仅能随着它的身体移动,还巨大无比,足足有几个人脑袋那么大。
那条白蛇目露凶光,朝着众人龇牙咧嘴,哪里有牌坊上面记录的慈眉善目,什么地仙公公,地仙婆婆不过是被巴人故意美化过的故事。
眼看那条白蛇凶恶得吐着信子,似乎是在指责顾青峰一行人冒犯了它的地盘,想要给众人一个好看。
顾青峰他们纷纷后退,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对付那条白蛇。同一时间,船越一夫跟高桥光都端起了冲锋枪,提醒大家小心戒备。
不用说,刚才钟夫人被吓死看到的就是这条白蛇。
这条白蛇可真大,可真凶……
几个日本人心惊胆战,却万万没想到,这条白蛇的出现,却瞬间重燃了史大年的斗志,
他一把夺过高桥光手里的百式冲锋枪,扣动扳机,不顾一切得朝那条白蛇疯狂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