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淡淡道:“其实到了你这种层面,活下去靠的是脑袋而不是拳头,即便拳头再硬,一个不慎,仍然会万劫不复”。
“是吗”?柳依依微微一笑,犹如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柳依依边说边脱掉身上的大衣,露出了里面的白色毛衣和紧身皮裤。 “头脑固然重要,但坚毅的品质更加重要,我喜欢冰冷的感觉,它能让我时刻保持清醒”。
男人移开目光,“习武确实是磨炼意志力的好方法”。
柳依依将脱下来的大衣缓缓放在男人的手上,嫣然一笑道:“我这算不算很会用脑袋”?
男人眉头微微皱了皱,“柳小姐,你与以前不一样了”。
柳依依呵呵一笑,“自从我知道家族里的人放任柳如龙杀我,自从柳如龙死在我的眼前,我就再也不是以前的柳依依了”。
男人低头看着手上的大衣,上面还有柳依依的体温和余香。
“你太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三公子养的一条狗”。
柳依依微微笑道:“是最忠诚的狗”。
男人并没有因为把自己形容成一条狗而有任何卑微,反而昂起头看向远方,颇为骄傲。
“能给三公子当狗,是我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意义,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耀”。
柳依依从男人手里拿回大衣放在手臂上,“能告诉我实话吗”?
男人反问道:“什么实话”?
柳依依淡淡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男人沉默了片刻,说道:“关于三公子的事情,我从来不去猜”。
柳依依猛的转头看着男人,“包括他的生死”?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对,包括他的生死,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会沿着他设定的道路去完成我身上所承担的任务”。说着,男人看向柳依依,“你不也是一样吗”?
柳依依脸上难掩痛苦的失望,呆呆的失神了半晌,问道:“你这样的狗有多少”?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柳依依继续追问道:“这些人是不是掌握在你手里”?
男人转头看向柳依依,刚才还平淡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狠厉。“你想干什么”?
见男人神色冷厉,柳依依呵呵一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想要这些人”。
男人神色依然冰冷,声音也变得冰冷。“柳依依,你越界了”。
柳依依与男人对视,一直克制的情绪终于按捺不住,如火般喷涌而出。
“我过界了?我那么的相信他,毫无保留、毫无底线的相信他,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连他的死活都不知道,你不觉得对于我来说很残忍吗”?!
男人狠厉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同情,“我劝你不要对三公子有不该有的妄想”。
柳依依咯咯冷笑,“妄想?我现在是东北赫赫有名的柳家家主”。
男人移开了目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三公子给的”。
“我为了他把自己的命运、家族的命运都搭了进去,还不够吗”?
男人淡淡道:“你永远不明白,你不懂他,也配不上他”。
柳依依厉声道:“那谁配?天京蒙家的那个傻白甜吗”?
男人昂首眺望远方,“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配得上他”。
柳依依胸口剧烈的起伏,咬着牙齿说道:“你只不过是一条狗,没有资格跟我说这话”!
男人淡淡道:“我这条狗的这趟任务已经完成,也该走了”。
说着,男人抬脚朝山下走去,走出去几步之后又回头说道:“柳小姐,请控制好你的情绪,否则不仅仅是你,你们整个柳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何人不曾少年郎。那时的我也曾放荡不羁追求过自由,也曾向往过‘死生同,一诺千金重’般的情义”。
田岳双目有神,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岁时的少年郎。
“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高大的身材、爽朗的笑声,龙行虎步、豪爽大气,一举一动间都透着浓浓的英雄气息。这种英雄气息如毒品般吸引了我,当时我就认定了这人是值得一辈子交往的朋友”。
“他确实没有令我失望,在举杯交谈中,仅仅因为我发的几句恼骚,他就出面将与我有过节那人的满口牙齿全部打碎,也不过问那人是谁,有什么样的背景。他不知道那人是天京颇有背景的一位公子哥,因为那件事还进局子关了几天”。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我把他当成了生死兄弟”。
“我开始把他带到家里,引荐给家族里的人。当我向家族里的人介绍他名字的时候,我发现家里人,特别是我父亲和我爷爷脸上闪过一抹审慎的目光,不过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上一辈与陆家的恩怨,也没放在心上。世界上姓陆的何其多,在一番盘问之后得知他来自一个偏远山村的时候,家里人也没有多想”。
田岳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我们这样的家族,是很难真正接受一个人的,更别说是朋友。原本我担心家里人会反对我和他结交,但是后来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他是个天生的领导者,有着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而且他笼络人心的手段极其高明。他会根据不同人的性格和喜好投其所好,陪我爷爷打太极,送我父亲字画,还骑着摩托带我妹妹在长安街上飞驰,很快他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青葱年华的少女,正直虚幻憧憬和叛逆的年纪,也很快被他掳走了芳心”。
说到这里,田岳顿了顿,解释道:“我的妹妹就是田妙妙,也就是你见过的妙相大师。”
田岳脸上闪过一抹悲伤,“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尼姑,她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是天京上流圈子里出了名的大美女,她打小就爱笑,笑起来的声音如百灵鸟叫般好听。她是我们田家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这样一个女孩儿,是多么的让人怜惜,她本该幸福的被呵护一生”。
田岳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他从江州而来,做的是服装生意和一些小宗商品,与我们并没有太大的生意竞争,很快他就在天京打开了市场。我爷爷和父亲欣赏他的能力,再加上他重情重义的性格,于是有意扶持他一把,帮助他阻挡了大部分天京同行竞争者找他的麻烦,不得不说他确实很有能力,很快就在天京服装界有了一席之地”。
陆山民冷冷道:“你们不过是看重了他的潜力,想扶持一个附属于田家的势力”。
田岳淡淡道:“你说得没错,我爷爷和我爸当时确实是这种想法,但这并不能抹除田家真心实意对他的帮助,特别是我妹妹”。
“他虽然能干,但毕竟不是学院派出身,小打小闹无所谓,随着生意越来越大,很多事情他都需要专业的帮助。妙妙从小娇生惯养,大学毕业之后在家族企业上了不到一个月班就喊累辞了职,但她却通宵达旦的帮他清理货单、帮他做账、甚至低声下气的去帮他谈判。从小到大,我从未见她如此努力过、辛苦过。那段时间,她经常早出晚归,每次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有时候连饭都不吃,倒头就睡”。
“看得我心疼”。
“但我也看得出,她是开心的、幸福的”。
田岳继续说道:“能够培养一个附属于家族的势力,又能给予妙妙幸福的人生,何乐而不为。于是,田家默认了他与妙妙交往”。
“我的好朋友即将成为我的妹夫,亲上加亲,多好的事啊。当时,我甚至比妙妙还要高兴,还要兴奋”。
田岳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既有回忆往日情形的笑容,也有明知后事的痛苦。
田岳停顿了很久,脸上复杂的神情逐渐被憎恨所取代。
“他骗了我们,骗了我对他的友情,骗了妙妙对他的爱情,骗了整个田家对他的信任之情”。
田岳的嗓音因憎恨而不自觉变大了很多。
“他隐瞒了真实身份,他是有目的接近田家,他是来复仇的。我与他之间的相识并不是偶然,都是他一手策划好的一个局”。
陆山民与田岳对视,“你凭什么这么说”!?
田岳冷冷道:“是他亲口说的,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他”。
陆山民的眼皮跳了一下,不禁想到了韩瑶,自己又何尝不是带着目的去接近她。
海东青似乎感觉到了陆山民的心理,搭在陆山民拳头上的手掌轻轻握了握。开口说道:“是又如何,你们无耻的整垮了陆家,他凭什么不能找你们报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哪门子的强盗逻辑”。
田岳冷淡的看着海东青,“好一个霸道的是又如何。当年陆家的垮塌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行为,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海东青,我问你,你在东海的时候,就没有用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打压你的对手吗”!
海东青轻哼一声,“我都是明着来,从不屑于那些无耻的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