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蕾丝有些暧昧的语气反倒是缓解了白凛的震惊，她点了点头，“不用你说，我也是不会说出去的。”
“但是，关于那个勇者背上巨大的创口，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才是白凛最主要想了解的，如果能提前了解对手的生物种类，甚至借此获得更多的讯息，那是再好不过了。
而克蕾丝，则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说到底，在现在这个魔族称霸大半个世界的时代，她能来管理这片森林都是要跟那边搞好关系的。出于朋友关系给白凛一些帮助是没有问题的，但也仅限这一点点的帮助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这也在白凛的意料之内。她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她有些犹豫是否要开口。
克蕾丝察觉到了白凛的纠结，主动开口询问道，“怎么了吗？有话就说吧。精灵女王的宽容度可是超乎你想象的。”
真的吗，有那么宽广的胸怀还会因为自己不答应做她女朋友就赏了自己一道雷。心中这么想着，白凛也不太敢表露出来。但她想要讲的，确实也是这件事。
金发的精灵，有自然与随和，有照顾森林中居民们的慈怀，这是白凛能无比真切地从她身上感到的亲切感，是属于人类认知中的善良。但她又视人命为草芥，尽管她放了凯蒂一条生路，当凯蒂跟白凛说起她和克蕾丝的战斗的时候，白凛还是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毕竟，明明说过要保护好她的，结果却让她受到了如此待遇。自己固然有错，而罪魁祸首则是自己眼前这位把那场战斗当儿戏的家伙。
“我想对你说一句，能不能像善待森林中的怪物一样，也稍微善待人类一些？”
只是在脑内思考答案，是得不到正确解答的。身体动在脑前，这也是白凛的行事准则之一。
克蕾丝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随后又笑道，“假设你遇到了精灵，也会用对人类的关怀去善待他们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人类间流传着的古话，而别的种族也都有类似的话语。就像人类会有各个国度一样，长相都一样的怪物们，都可能有不同的族群。连对待自己族人都可以下狠手的生物，对待其他的又会如何呢？
但白凛的回答十分坚定，“我会。”
精灵脸上笑容不减，“你会，我姑且相信。可是他们不一定会，万一他们对你兵刃相向呢，你还会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会和他们好好相处？”
白凛依旧没有改变她的答案，“虽然我也有一定的忍耐度，但我绝不会认为每个精灵都是一个模样。我在跟部分精灵产生摩擦后，仍旧能问心无愧地说出『我会』这两个字。”
克蕾丝咬紧了牙关，她点了一下头。
“我，十分认同你的想法。”
“嗯？”白凛发现对方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可是克蕾丝的下一句话便打破了她的这个想法。
“但是你知道，这数百年间，有多少的人类一次又一次来挑战我的底线吗？我杀死，或者是间接害死的人，屈指可数。就算是这样的我，你还要要求我去容忍？”
就像是怒火涌上了心头，克蕾丝的声音逐渐转变成了咆哮。白凛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
生命短暂的白凛，没有资格去感同身受，更是很厌恶“劝人善良”这一行为。你都不了解对方，一昧地劝阻可能只会造成反效果。
但是，面对着有些愤怒的精灵女王，她依旧十分平静。
“这就是我拒绝你，你就一道雷劈死我的理由吗？”
她用平淡无奇的语气道出了一个事实，却像一个响雷的爆炸，停止了克蕾丝的愤怒。白凛能保持平淡的理由一直都很简单，那就是因为，在生死这一方面，她占了理。
“这个…这个嘛，你都能复活…”
“哦？能复活就理当被杀死吗？”白凛打断了克蕾丝的扭捏，步步紧逼。只有在思路上干扰到了对手，才能在谈话中占据更大的优势。
可是克蕾丝，身为女王的余裕令她不太吃这一套，她哼了一声，“作为森林掌管者，我就是凭着自己实力强大所以这么做，不行吗？”
白凛在心中满意的露出了笑容，“你看看你这不就理亏了吗，承认自己在胡闹了都。”
克蕾丝摇摆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一副很有理解的模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恋爱的女人理当胡闹。如果不是实力限制和律法规定，人类男女分手，女子杀死男方的案例应该会多很多。”
白凛摇了摇头，“我可能不是很懂，我只知道克莱恩死去之后，凯蒂从来都没有舍得说过『是你的错』这四个字。”
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连说都舍不得，更何况动手，甚至是杀人呢？
克蕾丝，在这场比较下，确实地落败了。但是她仍旧不肯服气，“你是你，别的人是别的人，不一样。”
叹出了一口气，长吁出的白雾诉说着白凛的无奈，但也有几分的庆幸混杂在了其中。显然这位女王已经步入了她的节奏之中了。
“你错了啊，克蕾丝。虽然我的身体能力和外表严重不符，甚至可以死而复生，我依旧是人。我用人的思考方式，有人的喜怒哀乐，按人的方式生活。”
“你凭什么，否定我身为人类的存在？”
白凛的这一段话如同一把铁锤一般击中了克蕾丝的内心，打破了她自认正确的最后一道防线。
是啊，白凛仍旧是人类。自己自顾自地否定了这一点，但她可不会这么做。
在这一方面，自己好像真的错了啊。
就算如此，克蕾丝的嘴上依旧不肯服软。但当她抬头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发现白凛已经挥着手迈向了离开的步伐了。透过冰晶落下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闪亮绚丽，却又像是阴沉的雨水，在克蕾丝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那背影就像是在诉说着，“我很失望”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