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雷暴声,在高空之上疯狂地传递,化作漫天嘶吼,覆盖了一切,也洗涤了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感觉耳中的“嗡嗡”声逐渐有了消减的趋势之后,方才战战兢兢地松开了耳膜,抬头,无比震撼地看向眼前的一幕。
雷光已经泯灭,然而留给大地的创痕,却是如此的狰狞和明显。
巴图还在,只不过身体已经不是那么完整,他身上的僧袍受到了雷光的影响,整个碎成了齑粉,包括覆盖在僧袍下面的身子,也是一片漆黑,宛如一块被烧焦的槽木头,直挺挺地立在那儿,维持着夺路狂奔的动作。
然而,那黑色的“人形雕像”,早已经没有呼吸。
这就是雷威吗?
我整个人已经完全傻了,愣愣地定格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巴图焦黑的身体破碎,从天灵盖上咧开一道狰狞的口子,宛如炸碎的镜面一般,沿着额头一路延伸,直接蔓延到了他的胸口、小腹,乃至于双腿。
轰!
然后,这具焦黑的尸体,整个散了架,形成一大堆黑黢黢的石块,横七竖八地坠落下来,滚落在地上,哪怕是技术最好的拼装师傅,恐怕也没有能力将他再度组合起来。
巴图死了,他在天雷的浓威之下,整个尸体都炸碎成了无数的碎块,也包括他脚边的草木和树枝,都在滚滚的天雷覆盖下,会做了一片焦墟。
我怔怔傻眼,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来,看向仍旧持剑而立的柳无双,感觉那道削瘦的身影,竟是如此的伟岸和耀眼。
这叼毛,居然能够引来天雷!催动道门最顶级,最厉害的引雷神咒……
碉堡了,我居然跟这样的人交上了朋友,有他罩着,还用担心什么危险?
而就在我目光闪烁,满脸惊骇的同时,柳无双那凝立不动的身子,却是忽然间微微摇晃起来,紧接着脸色唰一下,陷入无比的惨白,身体也失去了力量的支撑,轰然倒下。
“小道士!”
我惊恐极了,急忙跌跌撞撞冲了上去,望着眼耳鼻唇,到处都在渗血的柳无双,顿时手脚发麻,无助得好像一个孩子。
引动天雷,绝非那么简单的事情,柳无双的底子我清楚,比起我,固然是强悍了不少,但还远不足以催动这么强力的术咒,莫非刚才那一下,是以全身的精血为献祭,方才成功?
就在我担心这小道士会不会一命呜呼的时候,这丫的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手扶着胸口,另一只手撑着地表下松软的泥土,十分吃力地爬起来,嘴里喃喃念叨着,“亏了亏了……这趟可是亏出血本了,这引雷符篆,是我太师父留下来的压箱底的货,居然被我浪费在这里,实在该死,罪过、罪过啊……”
见他无碍,我顿时松了口气,忍不住在这丫的肩膀上擂了一拳,说你狗曰的,干嘛当着我的面装b?一张雷符而已,用了就用了。
柳无双一脸惨笑,万分吃力地坐起来,说你不懂,这世间能够画符的修行者数量不少,但能够勘破天道,画出这种天罚雷符的人,却是屈指可数,纵观当今的修行世界,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方才消耗掉的那张雷符,若是拿到修行者的暗市中拍卖,不晓得多少人宁可倾家荡产也要争夺,就算是身为龙虎山天师道的掌教弟子,柳无双也拿不出第二枚了。
我却不信,暗说你个狗曰的,还不知藏了多少宝贝在身上,昨晚行动之前,我明明看过这丫的行李,并未搜查出雷符,可这家伙却偏偏能在最危险的关头,将这雷符及时掏出来,莫非是藏在了后面?
这么一想,我便不断地探下身子,朝他屁股上打量,柳无双一脸苦笑,很无力地把手搭在我肩上,借力爬了起来,苦笑说小邢,这次哥们可是下了血本了,等回国之后,你得多请我逛几次风月场所,尽快把亏空掉的精血补回来。
我顿觉诧异,说你丫都这样了,还有力气爬上床?到底还要命不要?话说那玩意怎么补,不应该是越搞越虚吗?
柳无双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贱兮兮的笑容,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修道之人,擅于采阴补阳,我打小就受到了太师父的亲授,深谙双修之法,你以为我去风月场所是为了找刺激?还真不是,我是专门去练功的。
我是一万个不信,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照这么说,你丫是跑去练下盘了,你猜我信是不信?”
柳无双刚释放了一记雷符,这会儿已经严重肾亏,实在没精力跟我扯,苦笑着摇摇头,说你爱信不信?又指着下山的通道说,“走吧,干不动了,趁着契努卡那帮人还没追上来,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先把身体调理好再说。”
我只能点头,如今身为契努卡据点二号人物的巴图已经身亡,查潘也被我一刀钉死在了树上,总算是替庄妍报了血海深仇。
大仇得报,我俩现在能做的,唯有撒丫子跑路,尽快脱离险地。
想到这儿,我赶紧搀扶起了柳无双,飞速朝山下撤离,然而还没等我俩跑出多久,就听到旁边几棵树后面的草丛中,传来了细细索索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我的第一反应是有蛇,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蛇的动静哪里会有这么大?
柳无双也捕捉到了动静,急忙顿住脚步,和我一起扭头朝后面看去。
这一眼,我首先是看见了正在飞速冲向我们的龙灵蛊,这小东西显得惊慌失措,正在草丛里面快速地左冲右突,一边靠近我们,一边通过意识的沟通,给我传递危险的信号,“握草,好吓人啊,快跑,太特么吓人了……”
我接收到了龙灵蛊的意识,却是满心的不理解,直到视线越过龙灵蛊,看见后山方向飞速腾起来的一片浓烟时,方才彻底吓得变色了。
只见后山方向,腾起了一股剧烈的浓烟,浓烟之下,无比澎湃的轰隆隆的震动声,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飞速传递而来。
我感到脚下的地面在抖动,山腰上则有好几根大树直接被连根拔起,倒下的树干溅起了更多的尘暴,宛如精灵,在空中飞速顿时舞蹈。
“这是什么情况,地震了吗?”
我吓得肝颤,感觉膀胱一紧,恨不得要尿出来,此时的柳无双比我还要惊悚,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忽然一指地面,把手指伸向颤抖声最为密集的地方,惊呼着大喊道,“不是地震,是有人引爆了地煞之气,快跑,这座山头就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