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唉,还是先休息吧,我手头上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见你醒来,我也就放心了。”陈警官张了张嘴,似乎一直在寻找话来对我来进行安慰,但最终,还是一叹。
我麻木地说着,“没事,你走吧,别为我耽误了正事。”
陈警官走了,剩下柳无双还站在病床附近,见我脸色依旧恍惚,于是伸出手来,在我面前晃了晃,说你没事吧?
我摇头,说我能有什么事?睡了这么久,我好得很。
柳无双仍旧苦笑,摇着头,靠向我坐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那老头死了。”
我说哦,怎么死的?
柳无双没有马上吱声,而是瞥了我一眼,说就在当晚,你昏迷之后,那老头跑出了不远,忽然就捂着肚子摔下去了,叫得很凄厉,然后浑身上下开始长虫,被凿出了密密麻麻的窟窿眼,几个参与抓捕的警察都吓坏了,说他中了妖术。
我麻木地笑笑,说是啊,浑身长虫,可不就是中了妖术吗?可能他多行不义,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柳无双看了看我,摇头,“你身体里那股能量,很不稳定,我感觉你未必能控制好它,如果能不用,最好就不要用。”
我垂下视线,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闭上眼,爷爷临走前的遗言,还在我耳边飘荡。
龙灵蛊,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见我不说话,柳无双便站起来,说这阵子,和你相处得很愉快,不过我下山是为了游历,不能总是固定在一个地方,所以接下来打算去附近几个城市走走,得有了空,再会回来找你。
我点头,嗯了一声,说小道士,那你保重吧。
他抿嘴一笑,说放心,我好得很,倒是你,需要学会管控自己的情绪,千万别再失控下去了,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跟我沟通,我会随叫随到的。
我很诧异,猛地抬头,盯紧了柳无双那双清明的眼睛,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笑,说怎么讲呢?下山之前,师父告诉我,说我在游历途中,将会结识和我有缘的那个人,最初我还以为是个女的呢,没想到竟然是个男人。
说到最后,他一瘪嘴,似乎有点失望。
我,“……”
感情是我对不住你咯?
醒来后,我的脑子仍旧有些混沌,没有精力聊天打诨,点点头,目送柳无双又走了。
直到听着他脚步声远去,我才终于放纵起来,用被卷捂住了脸,发出无助的抽泣声。
第二天,有人来医院闹了一场,是柳菲的父母。
我从没跟二老见过面,没想到初次相见,居然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他们坚持认为,是我害死了柳菲,尽管陈警官不断地替我解释,帮忙打圆场,但最终,柳菲的母亲还是冲到床前,对着我又抓又挠的,哭诉了一场。
我既不躲,也不反抗,因为知道自己理亏,这的的确确是我欠他们家的。
闹到最后,陈警官把人拉住了,我提出来,要赔偿,打算将自己所有的存款都拿出来,虽然钱不多,总算聊表内疚。
可惜人家不接受,柳菲的母亲哭得最惨,一把鼻涕,一抹眼泪,说人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是啊……柳菲没了,就算无数多的钱,无数多的悔恨,又该怎样挽回这一条无辜而善良的生命呢?
我很自责,为此而消沉下去,足足在医院瘫睡了一个月,既不下楼遛弯,也少于吃东西,一个月下来,日渐消沉。
陈警官和张浩,会偶尔抽空来看我,不忍心见我这样,陈警官主动拉着我的手说,“邢云,逝者已矣,何必呢?大丈夫何患无妻,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警局里不少单着的女孩……”
我苦笑,抽回手说,“老陈,你觉得我这种样子,合适成家吗?”
他一愣,无措地说道,“怎么不合适,之前那不过是意外而已……”
我不说话了,摇摇头,将浑浊的目光,转移向了窗户外面。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五弊三缺,凡是跟我亲近的人,最终都得不到好下场吗?
人们常说的天煞孤星,也就是我这样了吧?
人死了,我虽然追悔,但生活还是要持续下去的。
意志消沉了将近两个多月,我决心重新振奋起来,为自己的人生,寻找下一步的出路。
我想到了曾经和柳菲的约定,她说过,要跟我一起开一家饰品店,到时候我做老板,她管账。
于是我拜托陈警官,帮我打听介绍,盘下了市中心角落的一个小店面,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全都取出来,砸进了店里,经营起了小生意。
长安油米贵,尽管我倾尽所有,可开店的钱还是差了一些,没辙,我本打算找几个朋友借点,不过在洞悉了我的打算之后,之前替我介绍“守夜”工作的王哥,却主动跑来联系我,说他愿意出一部分资金,跟我一起搭伙。
起初我不太乐意,王哥这人,在我第上班的一家公司里当了好几年主管,算是我的老上司。
他心眼活,鬼点子也多,对于经营这方面,还算是比较有天赋,就是人比较刻薄,喜欢占人便宜,而且时常跟人耍心眼,不是什么理想的合作对象。
见我并不热情,王哥当即笑呵呵说道,“小邢啊,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王哥啥为人,你应该清楚,虽然有时候生活上面,的确实占过你便宜……嘿,那些都不提了,一句话,你出铺子,我出关系和渠道,不敢说能大富大贵,至少混个温饱没问题。”
思来想去,我还是答应了,转眼立好了合同,这家铺子,我占六成,他占四成,然后大家一起合伙经营,又招了几个手脚比较勤快的小妹,专门负责店里的接待和推销,干得还算挺有声色。
王哥这人,别的且不谈,在经营生意这方面,的确是一把好手,他在义务、苏州这些地方存在很深的关系网,能够以最便宜的价格,那道最新款的货,而且是厂家直销,不需要中间折转,所以利润空间很足,回本也比较快。
之前共事了三年,私底下很少接触,但由于这个店铺的关系,我俩也渐渐变得熟络了起来。
一次凑在一块喝酒,他整了半瓶老白干,拍着我的肩头说,“老弟,你现在大大小小也算是个老板了,咱们生意经营得不错,这几个月除了回本,多多少少也赚了不少,你怎么还住在那个破筒子楼啊,出门开着那辆二手捷达,你都不嫌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