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抽了抽鼻子。
江常胜擦了把汗，却不小心擦的满脸都是血，一甩袖子。
一人一马立于人群中，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上前半步。
雷屠夫垂头丧气一脸的懊恼坐在远处，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同样十几个已然无力再去拼杀的败者。
萧尘的断剑插在地上，一脸不服输的他想要拔剑再战。
但是刚起身一步便咳出血来，单膝跪地身体微颤。
江常胜开始牵着自己的马向前走去。
他的眼神坚定，看着远处那座名为青城的山。
当他走到第九步时。
这一方空间的景象陡然变化开来。
原本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却突然变为了大雪飘零的厚雪地。
“嘎吱。”“嘎吱。”
江常胜踩在厚厚的积雪里，留下了一个个脚印。
天地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一支孤零零的梅花生长在地面上，很是突兀，拦住了去路。
江常胜驻足观看起来。
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幻术？”
刚说完这句话，一个女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是那个一身黑色衣裳美艳无双的瓶儿。
饶是见过无数佳丽的江常胜在这一刻都忍不住晃了晃神。
她的眼里满是荡漾碧波，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像是有勾人心的钩子一般，江常胜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将这个美艳的女人拥进自己的怀里。
但还没等自己将她拥进怀中，她那妖娆无比的身姿早已主动贴了上来。
画面顿时暧昧香艳到了极点。
大雪地里一身疲态的江常胜，身上挂着个妖精。
那一双拥有紧致肌肤的长腿死死缠住了他。
甚至大腿轻轻一抬，就能顶到那跃跃欲试的小兄弟。
一低头，就能看到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性感胸脯。
加速的心跳声，灼热的体温，变的无比清晰。
什么是温柔乡？
瓶儿这如玉的身体便是温柔乡。
江常胜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瓶儿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融化到了一起。
太温柔了，太舒服了。
这种身体里每一个毛孔都在放松的感觉，这种整个灵魂仿佛都被放空的状态。
让江常胜差点就睡着了。
自古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让人魂牵梦萦的温柔乡，常常也是无人问津的英雄冢。
忽然间，天地间响起了一道马鸣声，让江常胜猛地回过神来。
摇了摇头，迅速稳住了心神，不敢再让自己继续沦陷下去。
正准备发力推开瓶儿。
她却仿佛早有预知一般。
轻轻挣脱出自己的身体里。
一双手捧起自己的脸颊。
对着自己轻轻吹了一口气。
像极了坊间故事里那些想要吸人阳元的女妖精。
紧接着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悦耳笑声。
江常胜忍不住一拳轰了出去。
但是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一拳什么都没打到，直接穿过了瓶儿的身体，打在了空气里。
再一抬头。
那双芊芊玉手轻轻抓住了自己扬起在半空中的胳膊。
那张艳压群芳的脸颊离自己不过一寸距离。
“呸，你这个想要杀我的臭男人，我可没对你用幻术。”
“你心里在想什么，就看到了什么。”
江常胜眉头一皱，冷哼出声。
“荒谬！”
又是一掌拍出，击在了面前魔女的胸口处。
瓶儿发出了一声动听的轻哼消失在了天地中，无影无形。
这一掌终是落在了飘雪中。
江常胜内心大惊，连忙开始朝四面八方乱扫过去。
只可惜，天地间除了茫茫大雪，还有那支独秀于雪地里的梅花，再无它物。
猛地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个回头。
这个妖精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挺傲的胸脯抵着自己的背，熟悉的体温犹如温暖的火炉炙烤着自己。
她的手开始在江常胜的身上游离。
更是伸了伸脸。
娇艳欲滴的红唇就要和江常胜挂着血迹的唇贴到一起。
就在两人即将深情接吻的前一秒。
江常胜猛地脸色一变。
又是一招击出。
却依旧扑了空，差点一个跟头栽在了雪地里。
瓶儿的笑声响起在了天地间。
“哼哼，臭男人，我可没有对你不利，你却一直想着杀我。”
“真是一个负心汉。”
“妖言惑众！”
“有什么本领就快拿出来，少来这一套。”
“哎呀，我都说了我没对你用幻术嘛。”
“我都告诉你了。”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就会看到什么。”
“胡说八道！”
江常胜脸色大变难看到了极点，嗤了一声。
开始在雪地中不断追逐起瓶儿的身影来。
接连不断使出各种各样的招式轰杀向这个魔女，想要将她击杀掉。
但是江常胜一阵毫无章法的攻击却没有任何成效。
瓶儿依旧是瓶儿，妖精依旧是妖精。
力气都打在了空气里。
“可恶，这个魔女到底使了什么障眼法？”
“为什么就是不能打破这个幻境，也抓不住她。”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败亡。”
江常胜内心沉重起来，越发感觉到情况不对劲。
“对了。”
“梅花。”
“一定是跟她的锁骨处那个刺青有关。”
想到这里，江常胜连忙朝远处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支傲然的梅花从头到尾一直矗立在那里。
江常胜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将那支梅花从雪地里连根拔起。
“哼哼，魔女，看你再跟我装神弄鬼！”
“你这幻术的阵眼应该就是这朵梅花吧。”
“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江常胜站在天地间，冷冷地注视着周遭。
但是一切依旧没有变。
梅花虽然被自己拔出来了，雪地却依旧是雪地。
“沙。”
那朵梅花更是在自己的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一阵飞沙消失。
江常胜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
跟着一抬头。
四面八方的大雪中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模糊的身影。
先是澹台琉璃和澹台正国。
“常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隐姓埋名欺骗我们？”
“常玉先生，他们说之所以要杀我我和爹，都是因为你。”
看到这一幕的江常胜眼眶一抖，身子一震。
“都是因为你，我和我爹才会惨死在他们的手里。”
“都怪你！”
“你这个骗子，杀手！都是因为你！”
又一道声音跟着响起在了自己的身后，江常胜连忙回过头去。
是那个倾国倾城姓宋名秋水的姑娘。
她骑着白云渡，一脸的冷漠与倨傲。
马背上的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江常胜，你以为你改头换面，你以为你收起你的纨绔行径。”
“我就会对你另眼相待青眼相加？”
“别做梦了。”
“就算你真成了一个盖世英雄。”
“我也不会喜欢你。”
“一分，一毫，一厘，一点都不会喜欢你。”
“我能做到的最多。”
“就是不讨厌你。”
“仅此而已。”
雪地里的江常胜在这一刻脸色大变，写满了痛苦与愤怒。
再一瞥过去。
赵龙凤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了雪地里。
一杆长枪一身银甲，星眉剑目皮肤黝黑的他。
神态中满是纠结与叹息。
“胜。”
“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与你为敌。”
“对不起。”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继续飞速出现在雪地里。
三三，两两，陈尚山，老孙头，冯臣烈，南风，无果，祁秒，红豆，李唐，周小昭。
江常胜生命中所有留下过痕迹的人一一出现。
等等等等，多到数不清。
连那个大山里只有一面之缘的神秘绿衣女子李秋陶都出现在了雪地里。
连带着那个自己从十四岁后便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父亲蟒王江业，也出现在了这里。
甚至是，那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
没有留下任何画像，或是任何书信，哪怕是一丁点痕迹都没有过的母亲。
风雪之中，只有一座自己每年清明节都会去眺南府寸山上扫墓的熟悉墓碑。
一坟孤冢，一个牌匾。
江业之妻许云沁之墓。
江常胜的呼吸越来越厚重，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难受地想要杀人。
被这些喧闹的身影和最不想听见的话语给搞到几欲发狂。
他的脸颊变得越发狰狞可怖起来。
双眼更是开始泛红。
身体里的那个他我忽然蠢蠢欲动起来，眼看就要占领上风。
瓶儿的身影于风雪中再次出现。
踩着雪的她，锁骨至肩胛骨处的那朵梅花好看之极。
瓶儿走到了江常胜的身前。
“哗啦”。
如水般再次融进了他的身体。
这一次，没有暧昧香艳。
只有温和纯良。
她拥抱着江常胜，开始宽慰起这个心有猛虎的男人。
她抚摸着江常胜，不断抚平着他内心的躁动。
她亲吻着江常胜，用她的一汪春水将他的所有纠与葛、愤与怒、悲与痛磨平开来。
江常胜眼睛里的血色开始消逝下去。
疲惫的他逐渐闭上了眼睛。
张开怀抱彻底接纳了瓶儿。
“睡吧。”
“累了就睡一觉吧。”
好听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恩。”
江常胜应了一声，下巴沉沉地垫在她的肩头，睡了过去。
当江常胜彻底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瓶儿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大雪中，美人如画。
她的周边忽然出现了无数支梅花。
将自己和江常胜包在了里面。
“睡吧睡吧。”
她轻声道，像是一个唱着摇篮曲的温柔母亲。
再一瞬，于那盛开的朵朵梅花中。
有一把短匕出现。
朝江常胜的魂台处扎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