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眉明摆着装糊涂,野田茗出于信任压根没问。直播间又不能回放,观众就算想抠细节也没办法,只能通过自己认为最有可能的方向去猜测。
有关#天赋#、#电路修复#、#巧合#等几个重点猜测,承包了弹幕近百分之九十的内容,给直播间增添了一大波热度,并且还在持续上涨。
赵如眉跟野田茗就着走廊里的昏暗灯光回到宿舍四楼,推开宿舍房门时,她余光扫了眼自己的直播间数据。
目前直播间排名第五十九位,距第五十八位还差4000热度,第六十位还需2580热度赶超。只要稍作观察,就不难看出一个普通弹幕等于一点热度。
这热度会不断累积,之前赵如眉七万热度还在第五十六位,现在将近十二万热度,居然跌到了五十九。可见不光是她,其他主播的直播间热度也在随时间推移不断增加。
还挺有意思。
赵如眉被挑起了一些好奇心。
“远山君,你们可算回来了。”村上友树听到开门声,看向门口的两人,有着裂痕的脸上带着哀怨。
赵如眉第一时间看向宿舍窗户,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她收回视线望向村上友树床边矮凳上摆放的几团医用缝合线跟针具。
野田茗看到这些工具,神色微妙地看了眼身边的赵如眉,他没想到村上友树居然真的把东西准备好了。
在他的认知中,如果有伤口只需要躺进治疗仓里等待恢复即可。像这种落后的手工缝合技术,在星际时代已经绝迹,这也就导致星际人对这方面根本一窍不通。
野田茗自己帮不上忙,心里不禁为赵如眉捏了把汗。
赵如眉神色如常地靠近,把摆在矮凳上的托盘放到床边,自己顺势坐在凳子上,随口问了句:“没酒精?”
村上友树脸色一僵,迟疑说:“那东西就算了吧,沾着太疼了。”
“嗯。”
赵如眉伸手将托盘里的白色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根约手指长的细长长针。因针孔在另一端,如果要缝合伤口,那势必需要整根针穿过皮肉才行。
来自星际的观众大部分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治疗方式,看见长针的一刹那,他们浑身一抖,连表皮都有种隐隐作痛感。用这玩意穿过皮肤,得多痛啊。
在赵如眉穿线时,野田茗飘着步子回到自己床铺,仰面一躺虚着声说:“不好意思啊,我先歇会,我看见那针就头晕。”
村上友树本来想嘲笑两句,结果目光触及长针锋利的针头,脑子嗡嗡响,整个人下意识往床里面缩。
好端端的一个恐怖npc,硬是被吓成小可怜。
“过来。”
赵如眉背脊笔直,穿好缝合线后,语气平静地招呼。
村上友树瞥了眼长针,又飞快移开目光,吞着口水犹豫说:“要不,算了吧?”
虽然他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但是他也有痛感啊!
尤其是他碎了这么多块,真动手缝起来,总感觉会很可怕。
“现在才说算了,村上不觉得太迟了?”赵如眉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目光在他身上巡视,似乎在考虑先从哪里开始缝起。
“不不不……”
村上友树有一瞬间感觉眼前的远山君比他还可怕,他连忙摇头。
但赵如眉是打定主意要试一试自己的手艺,遗憾说:“既然村上不配合,那我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
村上友树刚还在思考什么叫做强制措施,结果下一瞬他就被自己的被子蒙住,身上还压着上百斤的重量,别说反抗,他连挣扎都做不到。
“啊——”
村上友树的凄厉惨叫嚎得思绪乱飘的野田茗心脏一颤。
他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慌!
[怎么感觉主播比npc还可怕,要是主播变成npc,感觉整个校园都得覆灭啊。]
[我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拿着长针的时候,太危险了……]
[这绝对是我见过最惨的npc了。]
野田茗盯着弹幕,终于知道自己那说不上来的心慌是因为什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主播才是npc,他跟另外两个舍友就像在主播手里挣扎的玩具,被吃得死死的。
村上友树惨叫过后,宿舍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野田茗心里一突,试探喊道:“远山?”
“嗯?”
赵如眉手中长针灵活得出现了残影,她没有一针一线地缝,而是用针头不断穿过皮肤,等皮肤占据整个长针,她才将整根针抽出来,用缝合线取而代之。
形象点来讲,就跟缝衣服似的。
“村上没事吧。”听到回应,野田茗松了口气问。
“我没事。”
村上友树语气雀跃,任由赵如眉对着他的脸缝缝补补,高兴说:“远山手艺真好,被缝过的地方感觉就像蚂蚁爬过,一点都不疼。”
野田茗:“???”
被针穿过皮肉还能没事?
野田茗有点不信,但想到那根长针,他又有些犹豫。
相比还能跟两人交流的野田茗,观众们比他还急,赵如眉正好挡住村上友树的脸,他们根本看不到缝合之后的成果,只能靠弹幕刷存在感。
奈何赵如眉只要专注起来,弹幕就会被直播间自动虚化,压根影响不到她。
最后还是土豪观众打赏无法忽视的大弹幕,才提醒赵如眉,她正好把村上友树脸上的碎块全部缝好。
“我换个线。”
赵如眉用医用小剪刀把缝合线剪断,又坐回矮凳上。
村上友树推开被子坐起身,新奇地抬手摸索脸上缝合过的痕迹,颇为期待:“感觉会很酷啊!”
听到动静的野田茗立马翻身望向两人,经过缝合的村上友树这张脸看起来诡异又独特,白色缝合线的交叉纹路非常规律,给人一种特殊美感。
“……效果还,挺不错。”野田茗憋了下,如实评价。
“是吧!”
村上友树咧嘴一笑,脸上就差写上满意两个字。如果不是眼下的死状提醒着野田茗,他很难想象阳光又健气的村上友树会跟一起失踪案有关。
“说起来。”
赵如眉换好缝合线后,示意村上友树抬起左臂,对着伤口边缝边说:“我跟野田下午去找木下的时候,遇上中田知子了,她应该死了才对。”
野田茗精神瞬间紧绷,虽然中田知子的死跟四人有很大关联,但他还是不相信系统会发布相悖的任务。木下真那边已经挖不出信息,眼下极有可能透露出有价值的情报,就只剩下村上友树了。
“知子?”
村上友树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后脸上浮现一个阳光笑容,轻松说:“她会回来找我们也很正常嘛,毕竟当时可是我们四个人一起把她的尸体掩埋的啊。”
“啊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村上友树笑容灿烂地看着赵如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亢奋,“当时知子一直在求远山你救救她,放过她,可是远山你一句话都没有说诶。”
“还有野田,你偷偷喜欢知子很久了吧,看着她被木下真欺负的感觉怎么样?你明明都没有碰过她,却控制不住身体反应,啊,知子好像说了你恶心?”
“知子好可怜啊,她现在回来,一定是要报复大家吧。”村上友树满脸轻松。
野田茗大脑轰然一炸,僵在原地。
他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学校里的传闻是真的,甚至真正的经过比传闻还要更加让人愤怒心痛。
他之前很害怕中田知子,但当时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么憎恶犯下如此恶劣行径的四人。连带着暂时占据这个身躯的他,都控制不住地产生一种对这具身体的厌弃。
“你呢,你当时又在做什么?”赵如眉神色平静地看着村上友树的眼睛。
她这话虽然是疑问,可放在眼下情景,却像是在质问与反驳村上友树:你光说我们,那你呢?你瞧瞧你自己又干出了什么事。
“我说让知子再忍耐一下,我会报警,我会救她。”村上友树情绪急转直下,变得格外低落,他抬手捂住嘴,却挡不住弯起的眉眼,语气充满恶劣与不可思议,“可是我没想到,她居然相信我了!”
“知子好可怜啊。”
村上友树满脸怜悯,宛如知晓真相后的路人。
野田茗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态度转变能如此夸张且彻底,他甚至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事。无辜的少女惨遭折磨而死,但恶魔却好好地活在人间,还惺惺作态可怜少女。
可少女的下场,不正是这些人造成的吗?
真是虚伪恶心得让人想吐。
野田茗越想脸色越难看,他豁然起身冲进厕所。不一会,厕所里传出了阵阵呕吐声。
“啧,野田真虚伪。”
村上友树弯起眉眼对赵如眉说。
本来就在弹幕问候村上友树祖宗十八代的观众听到这话,齐齐呸了好久。
[这垃圾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变态?]
[副本到底能不能众筹杀npc啊,我控制不住想把他刀了!]
[理论上只要没有限制,是可以杀npc的,不过被杀的一般都是主播。]
[啊!我好气!!]
就在观众无能狂怒时的时候,赵如眉缝完一圈伤口。听到厕所里持续将近十几息的呕吐声还没停歇,她忽然扔下手里的针冲向厕所。
厕所的门没有关,野田茗整个脑袋沉在不断放水的洗漱盆里,一张校卡被平稳放在台子上。
明明只是一张校卡,但校卡照片里的野田茗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
赵如眉抬手掐住野田茗后颈将人从洗漱盆拽出来,他满脸是水,呼吸已经停了,唯独胸膛还剩一点点微不可察的起伏。
赵如眉掐开野田茗的下颌让他身躯微佝着,两根手指摁在他背部穴道,将他喝进去的水推了不少出来。
在此期间,赵如眉目光落在校卡上语气平静:“你以为把他弄死了,你就能重获自由吗?”
校卡照片里的野田茗笑意有所收敛。
“只要他死了,他怎么死的,我会让你再体验一遍。”赵如眉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让人胆寒的话:“如果你不会死就最好了,那样的话,你可以完完整整体验很多遍。”
校卡里的野田茗脸色大变,又惊又怕,眼底还带着不敢显露的怨恨。
宿舍里的村上友树听到这话,打了个寒颤,磕磕绊绊问:“远山君……你,你在跟谁说话啊?”
“咳,咳咳咳——”
只剩一口气的野田茗忽然发出剧烈咳嗽,赵如眉略显肃杀的眉眼柔和下来,对村上友树敷衍道:“你听错了,我没说话。”
村上友树脸一垮,委屈巴巴:“远山君,我没聋。”
“我累了,今天不想缝了。”
村上友树:“……嘤,我明天就去看耳科,你别不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