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幼棠三十岁生日那天,又是一个雪夜。
洛杉矶美术馆里,游人零星,他懒散的靠在艺术雕像旁边,给雕像围上自己的围巾,漂亮的眼里是温柔与俏皮并存的暖光。
大约十分钟后,有一辆加长商务林肯车停在美术馆大门口,司机急匆匆的下车,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拉开车门,随即露出里面交叠而坐的一双长腿,长腿的主人踩着漫不经心的步伐踏出车门,身上披着黑色的薄呢外套,双手淡漠的踹在口袋里,冒着一场盛大的雪走进美术馆。
这人身高腿长,宽肩蜂腰,仪态贵不可言,放在古时候,非天皇贵胄莫属,如今自然也能够让人一眼看出其的滔天权势。
他走入美术馆大门,头顶着雪花,一眼就能看见靠在雕像旁边的漂亮青年。
青年有一双令人着迷的狗狗眼,看谁都是无辜可怜的模样,一见他,却是臭着脸,走近,踢了踢他的小腿,发着小脾气:“你来晚了,爸爸那边饭菜都凉了。”
柯复明伸手要揽着他的小朋友,但青年甩手不肯,径自走在前头,一头依旧不羁的绿毛张扬又漂亮。
柯先生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跟着走在后面,解释说:“突然有些事情,不是说了你要是着急可以先回家?”
走在前头的顾幼棠猛地回头说:“可你说了要来接我!”
柯先生皱了皱眉,还未说话,结果顾幼棠就插嘴道:“你什么表情?不耐烦吗?”
“不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美术馆,具是站在茫茫大雪里。
“那是什么意思?”顾幼棠不肯上车,他似乎是故意找茬,但眼里水润着一汪清泉,波光粼粼,又像是碎掉的月光,谁看了都只是心动,不忍苛责。
柯先生自然也是足够宠溺他的小爱人,他溺爱了十年,把人宠得很有点无法无天的架势,当然,这是他自找的,于是每每想到这里,柯先生都有更加包容疼爱的小棠的心思。
“我应该是什么意思呢?宝贝。”柯复明跟顾幼棠谈恋爱的前两年喊人家小棠,小棠喊他叔叔,后来亲密得更加无间,他喊小棠宝贝,小棠喊他老男人,后来老夫老夫了,他喊小棠还是宝贝,小棠偶尔叫他老公,偶尔叫他叔叔,偶尔喊哥哥,什么都喊,最近……
最近柯先生觉得他的宝贝可能有点中年焦虑症,脾气阴晴不定,所以昵称也改了,喊他大名。
柯复明的大名很少被人叫出口,大家还是更惯叫他六爷。
他还是柯家的主心骨,他同自己双生弟弟也早年就和解,但很少往来。虽然不管他如何解释自己根本不是故意害弟弟成为植物人,不知道那里埋着炸弹,可结果的确是他篡夺了弟弟的名字。
但柯复明如今不怎么迷信了,他被宝贝感染,深觉命运是一早就安排好的,该活着的人就一定会活着,哪怕不做任何祈求都会活着,该死的人一定会死,做任何祈祷都会死。
就好像他跟宝贝,命中注定他跟宝贝会在一起,无论年龄还是距离,乃至死亡都不会把他们分开。
所以在柯复明看来,对他发脾气的宝贝都是可爱的,生气的样子都漂亮至极,是他下辈子也不想放手的灵魂在对他撒娇呢。
顾幼棠看柯复明又是这样敷衍的哄自己,一点儿着急紧张都没有,就很怀疑这位仁兄是不是真的爱自己。
明明以前还会吃醋的,现在别说吃醋了,看见自己跟别的男人说话都只会微笑,怎么?是觉得小爷这辈子都跑不掉了,都是你手中之物了,对你死心塌地了,所以就敷衍了事对吗?
最近总觉得老公对自己不如以前宠爱的顾幼棠心里一酸,闷闷的不说话,自顾自的上车,再嘭一下子把车门关上,摔了那外界评价肃穆冷漠手腕骇人的柯六爷一个闭门羹。
司机见怪不怪,等男主人重新开门进来,脱掉外套盖在身旁漂亮青年的腿上,才发动汽车,询问道:“老板,去哪儿?”
顾幼棠双手抱臂火气颇大,说道:“回家!”
柯先生极具占有欲的搂着他的宝贝,手掌熟稔的磨挲宝贝手臂,淡淡说:“去顾歧那边。”
“我不去了!没心情。”顾幼棠的确是被惯坏的小孩,三十了,依旧很孩子气,有一点不如意就要闹,肆意挥霍着自己的情绪,潜意识里,身边的人是可以任由他为所欲为的,他不需要懂事,不需要克制,什么都行。
“为什么没心情?”柯先生依旧摆了摆手,意思是去顾歧那边,见司机立马领会,开车前行,他便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三十岁的宝贝身上,“说话。”他捏着宝贝的下巴。
顾幼棠挣了挣,不高兴的说:“都八点了,这么晚了,不想去了,你忙你的吧,我也忙我的,明天我还跟柯云猛约了去爬雪山,可没空陪你,自个儿玩儿去吧。”
“哦,那东西准备好了吗?”柯复明很体贴的问。
顾幼棠眉头一挑:“你管我?我不止要跟柯云猛出去玩,还要跟很多很多你都不认识的人一起住帐篷里,到时候**,我要出轨!”
这一听就是气话。
是没头脑的口不择言,成熟的柯先生不会当真,只是捏了捏宝贝的脸颊,小惩大戒。
但是就是这种举动也让顾幼棠不满,他感觉柯先生简直把自己当对方儿子了!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激情可言,连吵架都吵不起来,柯复明这个渣男,一定是不爱我了!
而且三个月前就听说柯复明公司去了个很有能力的大帅哥,很帅的那种,这货不会出轨吧?
很有可能啊,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床上活动了,就算是柯复明老了动不了了也不至于四十岁就没有那方面需求了吧?
大家不是都说男人四十猛如虎吗?
还是说他记错了?
结合这个月来,柯复明每天晚上躺床上跟他亲两下就睡觉,一想要就说累的情况。肯定精力都用到别人身上去了了吧!
顾小棠忽地很伤心,看柯复明的眼神就是跟看大坏蛋一样,情绪一上来,说:“离婚算了。”我不喜欢这样猜来猜去的难受感觉。
这话情绪很真,柯复明不能当作玩笑,也根本笑不起来,他温柔的低声问他的宝贝:“给我个离婚的理由。”
“你不爱我了,你在外面有人了。”
“谁说的?证据。”
“反正就是有!不然为什么你都不搞我?!”顾小棠一边说这话,一边面红耳赤,有点害臊,这么多年了,当众说这种话还是很害羞。
柯复明眉头又是一皱:“什么跟什么?”
“反正……反正……我每次想要跟你一起洗澡你都不乐意!脸拉得老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钱呢,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不碰我算了!有的是人碰,我跟你讲我在艺术圈可受欢迎了!”
“你他妈敢被谁碰一下,我剁了谁的东西!”柯先生怒意上来,捏着小爱人的手腕,有些话他听听无所谓,有些话是绝不可以说的,看来爱人实在是被宠坏了,现在不满只骑在自己头上拉屎了,要跑别人头上拉屎去。
而且宝贝的控诉实在是很不讲理,这三个月柯复明可以说是忍得很辛苦了。
自从三个月前小棠被他弄进医院,医生很一言难尽的让他们一把年纪少玩儿刺激,不能天天都做运动,要多保养,起码三个月后再碰小棠,让小棠把那缝了针的地方好好养养再说,柯复明就开始逼着自己清心寡欲了。
他这边儿是体贴自家的小宝贝,宝贝却好像早就忘了三个月前哭着骂他禽兽的样子,好一个记吃不记打。
柯先生沉着眸色,微笑着,撤开领带,低声让司机下去。
司机立马找了个位置停车走人。
顾幼棠皱着眉说:“你干嘛?”
柯先生将人捞到腿上坐着,单手将人双手手腕擒在背后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撩起宝贝的衣服,哑声道:“进行家庭教育。”
顾幼棠:“哼,现在不说累了?”
娇气的顾少爷此刻还在耀武扬威,并不知道三个小时后自己会哭得多惨。
圣诞夜,大雪天,洛杉矶不知名街头,一名保镖兼任司机在快餐车买了墨西哥卷饼蹲在路旁吃夜宵,远远的,看着加长林肯在街头疯狂蹦迪。
嗐,老板娘跟老板日常操作,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