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窗外树丫上落了两只翠鸟,唧啾唧啾的声音不绝于耳,倒似是在吵架。
贺瑶清便就是在这样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声中缓缓睁开了眼, 已许久不曾睡过这样一个安生的觉。
见着外头天已大亮,遂爬起身, 双足一落地,便觉较昨日而言好了许多, 虽说不能似寻常那般跑跳,但慢慢走已无大碍。
贺瑶清推开门, 从扶拦旁探身见下头已有了好些人在用吃食, 遂缓缓行至楼下,那店家小二见着人下来,赶忙迎上来,“客官起得这样早?”
贺瑶清朝小二莞尔,“劳烦您, 想寻些针线, 不知您这处有么。”
“有的, 您稍后,晚些时候给您送屋里头去。”
贺瑶清随即应下, 复转过身上二楼回了屋子。
不曾想那小二手脚竟那样快, 这头贺瑶清才刚坐定倒了一杯茶水的功夫,那头小二便在外头叩门了。
又起身去开门,便见小二满脸堆着笑意。
“客官,哝,您要的针线。”
贺瑶清接过针线,随即道了谢,正要阖门之际, 那小二复道。
“咱们客栈还有好些个拿手的点心吃食,您若忙完了,可下去尝一尝,苏菜里头的小笼亦是一绝。”
闻言,贺瑶清心弦一拨,看着那小二转头下楼的背影,又“哎”了一声将他唤住。
“昨儿请大夫的诊金为几何呀。”
那小店笑道,“原都算在房钱里头了,哪能再多收客官的银钱。”
贺瑶清扯了嘴角,“如此,多谢。”
待回了屋,阖上门。
心下一回转,便知晓昨日李云辞走后,怕一直有人在暗中跟着的。
许是从那驾犊车的夫妇,到这客栈的小二,皆被打点过了。
能打点这些的人,若是蔺璟,便不会费这样的手脚,早将她掳走了事。
那便只有李云辞了……
想起昨日李云辞的所作所为。
他若是要成全她,那便好好说话,可他留了银钱还说什么“两讫”之言,那便是将
她赶走。
既要将她赶走,却又寻了人一路打点。
作甚,是要瞧她能狼狈到何样的地步?
复想起昨夜她在河边哭成那番模样,这跟着的人也不曾现身。
一过一瞬,贺瑶清心下百转千回之际,便觉唿吸不顺,胸口发闷,眸中酸涩不已。
哪个要他这般作戏。
他既将她抛下了,便休要做这些迂回委蛇的事,凭白来让谁挂相?
瞧着她离了他是不行,先是羞辱于她,后头还要这般受他恩惠食嗟来之食么。
她原问店家要了针线来,只觉着将这些银钱放在包袱中不安全,便想用针线将这些银票缝进衣服内。
如今再瞧,当真是碍眼非常,唯余羞耻之感。
原她惯是个蠢的,那样荒无人烟的地方,怎的就这样巧,她刚摔了一跤便有犊车来?
还为着打消她的戒心,特意寻了一对年纪那样大的老夫妇。
也就这样巧,因着她身上衣衫潮湿车厢内便有衣衫可以换么,大小竟那样合身?
想来是瞧着她不谙世事,便可随意戏耍玩弄。
他这样的人能做下这样的事,倒也不稀奇。
先头与他下棋那遭,他便惯会使这样的手段,得亏那日她瞧清了他的路数,及早落子中盘认输,若是再顺着他的意思下下去,还不知要如何被羞辱。
蔺璟是这般,李云辞亦是这般。
皆是瞧她蠢钝无比,便可随意拿捏。
贺瑶清心下气恼又伤心,当即掷了那针线包,针箍在桌上头咕噜噜转了几个个儿,随即顺着桌沿“叮”得一声落在了地上,又左右盘滚了两圈,便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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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李云辞寻不到香囊遂又转头向书房去,天色已快要大亮,再睡是不可能,便想坐在案几旁闭目养神,准备到了时辰便去衙署。
这几日原事情很多,前日阿大伤得那样重,想来眼下还是衙署。
捉到的沾既还不曾审问,这次分明是有人陈仓暗度,多半是谁人他心下亦有数,只是得尽快拿到沾既的口供,
方能呈到圣上跟前去,以正朝纲。
不想才至书房门口,便听到内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一时敛了眉头,遂推门入内,语态不耐,“乾方?怎么回了。”
言讫,便见暗处有一黑影上前,作揖顿首,瞧不清眉目,“王爷吩咐,说待王妃至安全入了城便不用再跟。”
话毕,许是觉得这般所为倒似是他做属下的办事不力,继而小心翼翼道,“可是还要再跟?”
李云辞默了默,抬手只道不必了。
闻言,那人又是一个撤身,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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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一个来回,瞧天色,再要闭目养神也是矫情,遂李云辞干脆出了院子,待至府门外,接过小厮递来的马鞭,翻身上马向衙署去了。
因着时辰尚早,衙署内众人还不曾正经上衙,李云辞入内时便见大家三两一聚凑在一块儿都不曾看见他,悉悉索索瞧着面色红润不知在说些什么。
心下莫名又冒出一股火气,沉声道,“李宥不在,便教你们偷了闲这般懒散!”
“是衙署里头的事体都做完了,任给你们白发粮饷!”
话毕,那几人随即回头,见着是李云辞,皆是大骇不止,慌忙跪地只道赎罪。
李云辞见状,亦是懒得再说,“将阿二、张谦寻来。”
说罢,便径直往内堂去了。
才刚坐定,连书册都不及拿,便见阿二小心翼翼入内来,作揖见礼,“王爷,您寻属下?”
李云辞眼帘微掀,“怎的这样快,昨日是宿在衙署不曾回?”
阿二讪笑不语。
“外头那些人若都如你这般,哪里会让沾既的人马混进城来。”
阿二闻言,原就是怪会见风使舵溜须拍马之态,遂讨好道,“他们原也是有家室的,如何比得过王爷事必躬亲。”
话音刚落,阿二随即噤了声,心下暗骂他自己多嘴多舌,眼下屋里头,是哪个没有家室么?昨日他家王爷分明策马救人去了,何以昨儿半夜却是王爷一人回?何况他家王爷从昨儿至眼下面色就不曾好看过,这当中的关窍旁人也许不清楚,
他还能不清楚么?
遂悄么儿抬了眉眼去瞧,果然见李云辞眉眼沉沉,正掀了眼帘与他对视。
不瞧不要紧,这一瞧只教阿二心下大骇,慌忙便要跪下。
李云辞唇口轻启,“近日皆是突厥在寻事,倒许久不闻南夷,阿大眼下正伤着,再者,南夷民风不似西戎,想来你家阿九去了万事能好办些,近日可得闲?”
阿二闻言,面色倏地难看起来。
李云辞心下轻笑,也不管阿二,复道,“张谦呢。”
“张大人还不曾上衙,昨夜审问沾既甚为辛苦……”
既如此,那便先去瞧一瞧阿大,“阿大现下可在后院?我去瞧一瞧。”
李云辞说罢,人已起身朝外去了。
阿二忙上前引路,“表小姐眼下也在衙署呢。”
闻言,李云辞轻敛眉,“她来衙署作甚,谁人教的好规矩。”
“人在哪儿?”
阿二跟在李云辞身后亦步亦趋,“正在阿大那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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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伤重,回来让大夫瞧过,只说若不是先头那颗药,怕是撑不了那样久。
身上其他地方皆不算太要命,上些伤药便好,只腹下那一块,已是教贯穿了的,怕是不大妙。
又失了那样多的血,待上了药,若是没有高烧,能三日内醒来,算是救过来了。
可莫说醒来了,大夫前脚刚走,阿大后脚便高烧昏迷不止,再寻大夫来瞧,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听天由命这几句。
衙署原是办公之处,家眷一概不许来。
只李云辞不在,又有哪个拦得住东珠。
初初还算是懂规矩,只立在屋内一角声儿都不出,瞧着大夫搭脉开药敷药。
可后头阿大一直不醒,便是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是伤心又是气愤,也管不得什么道理不道理,只不住得让大夫相救,可最后都搬出了李云辞,那大夫仍旧说无法。
这番几个来回下来,东珠终于明白,阿大真的命在旦夕了,心下涌起好一阵酸楚。
只想着若是阿大再醒不来可如何是好,她先头待他那样不好,那样凶,那样蛮不
讲理,却都不曾见过阿大与她置过气说过一个不字。
如今为着救她,伤成这样,可她除了在他屋里头哭哭啼啼,望着屋里头照顾阿大的人忙进忙出,旁的竟都帮不上忙。
后来,东珠总是嫌衙署里头照顾阿大的人手脚太过重了。
那人用巾帕给阿大擦手臂,臂膀上头那样多的伤口,可那人气力这样大,倒似是活生生要擦下一层皮来。
东珠便将那人骂走了,至此,擦身换药皆是她来。
只她虽不是娇养在深闺,却委实算不得手脚轻巧的女子,但是在照顾阿大这桩事上,只余尽心二字。
好似将从前十几年缺失的温柔贤淑在这两日里头皆用了出来。
因着阿大眼下还在昏迷,故而用不了什么吃食,也进不得水。
东珠怕他脱水,每隔一会儿便用纳饱了茶水的巾帕替他拭唇,额上的冷巾帕亦是小半刻便会一换。
上药的时候,皆是先小心拆下纱布,将上头覆着的已然乌黑的擦净了再上新药。
又怕生水感染,热水却又对伤口的愈合不利,故而都是用烧热了的水再凉透了去擦伤口。
原是最费手脚的事,她亦是最怕麻烦的人,可眼下待阿大,再尽心也没有的了。
可即便如此,阿大一直不醒,她胸腔内悬着的那颗心就一直落不下。
每每气馁时却再发不出脾气,只啪嗒啪嗒得掉着眼泪,手脚上便更轻些。
“你先头替我买了那样多的好吃的,虽说后头你可去寻我阿兄报账,然我却是那样小器之人,连颗糖葫芦都不曾给你吃过,你心下定然是怨怪我的吧?”
“你快些醒了罢,日后我糖葫芦上第一颗便给你吃。”
“你还不知道罢?糖葫芦上头第一颗山楂总是最大的,糖浆亦是裹得最厚的。”
可应她的不过是阿大被衾下略有起伏的胸膛,再没有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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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去后院时,东珠想来是累极,正坐在桌子旁抬了一条手臂支着脑袋泛着瞌睡。
因着顾虑着
阿大,饶李云辞跨步入屋内的动静是轻而又轻,东珠却仍旧一个头着地醒了过来。
一个抬眸,便见李云辞正立身在屋内望着她。
连日来的委屈与害怕终在这一刻涌上心口,泪眼婆娑道,“阿兄!你怎的才回来!”
抬手拽住李云辞的手臂至床榻前,“你快瞧瞧阿大,你不来,衙署的大夫都不肯尽心,阿大烧了这样久,身上的伤药一天换三回,眼下却还不醒!”
李云辞沉眉望了眼阿大,遂回头朝阿二问道,“大夫怎么说?”
阿二忙上前,“大夫原说阿大凶险,若没有王爷先头那颗药,眼下怕是已然无了。”
闻言,李云辞随即又抬手朝内襟探去,显然是要再拿药。
阿二忙拦住,“大夫亦说了,王爷的药霸道无比,原就是起死回生吊命用的,眼下若再用,怕阿大受不住了。”
“三日内,若能退烧醒来,便无大碍。”最后一句话,阿二说得轻而又轻,已然是叹息一般。
那头东珠听罢,又要落下泪来,“阿兄,阿大是为着救我才伤成这样的,原你也是知晓的。”
“若阿大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日后有何脸面苟活!”
声音分明已至撕心裂肺的境地,却许是怕扰了阿大,只小声着强忍着心下的酸楚。
正是声泪俱下之时,那头阿二恍惚好似见阿大的手指略略勾了一下,“动了!阿大手动了!”
话音刚落,东珠当即止了哭声转头朝阿大瞧去,果然见阿大的手指正微微颤动着,心下一时大喜,忙扑向床榻前,眸中闪着晶莹的泪,“阿大?阿大?你可是要醒了么?”
阿二遂道,“我去寻大夫来瞧!”
言讫,东珠一把拦住阿二,“我去寻!我比你熟!”
说罢,抬手拭了眼角的泪,风一样跑了出去。
阿二心下腹诽,原就是衙署的大夫,她才来衙署几天,怎的就会比他熟?
却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见檐下传来东珠的声音,“您可快些罢!阿大动了的!耽误了时机可怎么好?”
继而便见那大夫被东珠拽得气喘吁吁地入了屋,见着李云辞,毕恭毕敬地朝李云辞行礼一拜。
李云辞也是不拘小节,抬手虚扶,“无须多礼。”
大夫坐至床榻旁,微眯了眼睛,只面色却愈来愈沉,连带着东珠亦跟着着急起来。
半晌,那大夫才开了口,“怕是不大好。”
“怎么就不大好?才刚都动了的!”东珠望了眼分明跟之前无多差别的阿大,不过是瞧着唿吸渐促了些,怎么就忽然便不好了?
“表小姐莫要着急,且听我说来,阿大意志非常人可比,故而高烧不退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可他伤太重,又失血过多,进不去药又吃不得东西,光靠外敷的药效甚微啊。”
闻言,东珠心下咯噔,原大夫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懂,可待拼凑在一起,她便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阿大才刚,为何会动?”
那大夫面露难色,望了眼李云辞,才吞吞吐吐道,“怕是……回光……”
“你胡说!你……你究竟会不会治病!”
霎时,东珠泪如泉涌,说不得什么教养体统,已是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李云辞虽沉声喝道,“东珠,不得无礼!”
东珠却不曾被骇住,只泪眼婆娑地抓着李云辞的手臂,哭得不能自己,“阿兄,你快些想想法子罢!”
“阿大这样好……”
李云辞蹙了眉头,不止是东珠想要救阿大,他何尝不是。
默了默,遂一挑眉,朝阿二示意,二人出了屋子。
“王爷有何吩咐。”
“先头我让你查的陈家村那个墨大夫,你可有眉目?”
“此人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头半点特别都没有,只有时候说话神神叨叨的,属下派人正细细跟着,暂时还不曾有可疑之处。”
话毕,阿二随即扬了眉,“王爷是说,想让这位墨大夫救一救阿大?”
不想话音刚落,那头东珠却是听到了,慌忙走出来插过话,“哪个大夫?可是医术高明?快些寻来罢!”
李
云辞朝阿二微微颔首,“你去办,此人想来非一般人,你举手投足恭敬些,莫冒犯了。”
阿二接了令转身便去了。
李云辞转过身,朝东珠望了眼,一声轻叹,“你回王府去,女娃儿待在衙署成什么样子?”
“阿大不醒,我自然不会走!”
“胡闹!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阿兄?可还有你阿耶教你的规矩!”
声音之沉,字字句句都锤在东珠的心口,教人听来为之一震。
若换作是平日,便是再不听话,此时东珠也会垂了头歇了气焰。
可眼下,她眸中的泪倔强得含着,圆圆的面颊许是因着害怕而不住得颤栗着,半晌,别过头,口中执拗得低喃,“反正我不走,别管你搬出我阿耶,你便是搬出我死去的阿娘来我也不走!”
说罢,一个扭头便复入了屋内,再不理李云辞。
李云辞一时也说不出再重的话来,只得复入了屋内,吩咐大夫无论如何暂且先想法子将阿大护住。
又朝外头吩咐了,若阿二回,即刻去内堂唤他。
说罢,这才往内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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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至内堂,张谦已然在候着了,见着李云辞,忙上前来行礼。
“见过王爷。”
李云辞摆了摆手,“李宥可有传信回来,突厥退兵了不曾,他何时回。”
“那日王爷捉了沾既,突厥便不攻自破,哪里还玩什么击鼓的把戏,连夜便往回逃了,李大人想来这几日便要到雍州了。”
李云辞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沾既说了么,谁人与他里应外合。”
“还不曾,先头王爷吩咐要寻人去势……”
张谦垂下头,“原做这一行的师傅便是金陵城那处的手面要高些,咱们雍州城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几个没根儿的太监,属下也怕随意寻了来,没得口供不曾弄到,却白白送了他的命。”
闻言,李云辞抬眉,遂道,“他眼下嘴还这般硬么?”
“正是,王爷可要亲自审他?”张谦满脸愁容。
“晚些时候罢,近来事忙,等李宥回了
先让他审着。”
“李诚如那头,你怎么瞧。”言讫,李云辞一眨不眨得望着张谦。
那张谦闻言,面上一时敛眉,“巡防统领李诚如?”
“属下倒与他交往不深,原咱们都是衙署军营两头,李诚如大人乃城防的。”
“可是他有何不妥之处?”
李云辞倏地垂了眉眼,教人瞧不出半点他的神情,只心下倒有些怀念起那个知无不言的李宥来。
他身旁,好似除了李宥,旁人与他说话时皆是瞻前顾后不肯轻易得罪人。
阿二虽忠心耿耿,却也是个惯会见人说人话之人。
二人正说着,外头人来报,只道阿二回了。
李云辞随即起身,“可带了旁人回?”
“是有一位鬓发皆白的老者。”
李云辞心下好似终有了着落,也不与张谦多言,迈步出了屋子,往后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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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至后院时,东珠阿二皆被赶了出来正在檐下东闯西踱得乱窜着,见着他来,东珠忙上前。
“阿兄,那墨大夫可牢靠么?瞧着站都站不稳,怎的一进屋便将我们皆轰了出来?”
李云辞沉了眉,正要出言苛责,身旁的阿二忙道,“表小姐多虑了,既是王爷寻回来的,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东珠这才再不作声,只魂不守舍地沿着檐下打着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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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听得“吱呀”一声,门从里头开了。
继而便见墨大夫伛偻着背脊,抬手拭着额角的汗珠,朝李云辞冁然而笑,“殿下,今日可欠下老朽一个人情。”
闻言,便知想来阿大已然无大碍,众人心下皆是松怔。
东珠更是一下子冲进了屋内。
廊下,李云辞当即便朝墨大夫行了一个顿首大礼,“多谢墨大夫出手相救,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李某之处,绝无推辞之言。”
“也不用日后了,劳烦殿下将日日守在我院子旁的人喊回来,旁人在,我惯是不自在。”
李云辞朝墨大夫又是一拜,“这是自然。”
复向阿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