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原是欢天喜地, 只想着是去撒欢还有了由头,却不想才出院子便又见到阿大正朝这处来。
随即小脸一皱,“不是让你去选马, 怎的来了这处?”
阿大原就寡言,饶东珠言语里多有冒犯之意也不曾恼, 只顿首作揖, 先朝贺瑶清见礼, 而后对东珠道。
“王爷吩咐,属下原是负责小姐的安全, 寻马之事托了马厩的人。”
“你莫要拿阿兄来压我,今日我要教嫂嫂骑马, 你代我去向夫子告个假。”东珠翘着唇瓣,心下不愉。
随即回转过身拉着贺瑶清直往外头去, 不想阿大仍旧跟着。
东珠一时不耐,倏地顿住步子转过身, 已然是要发难的模样。
却见阿大眉眼都不曾挑一下,复淡漠道。
“王爷之命不可违, 见谅。”
东珠抬脚在地上踱了好几下, 已然是跳脚的模样,却仍旧拗不过阿大,只用力得“哼”了一声, 遂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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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骀荡, 草长莺飞。
饶是天渐暖, 已然不用穿厚厚的大氅, 可马场不若王府宅院。
虽说不见飞沙扬砾,可四面空旷,风声呜呜。
贺瑶清一眼便瞧见了露台旁正与李宥立身站在一处的李云辞。
只离得远, 莫说听到他二人说什么,便是抬眼要瞧清楚眉眼也是不易。
随即面上讪讪,只身旁的东珠亦瞧见了李云辞,眉眼间喜出望外,随即便朝李云辞挥手大喊。
“阿兄——”
贺瑶清心下没来由得好一阵心虚,下意识拉住了东珠的手腕制止,“莫喊了,想来你阿兄正与人谈公务。”
东珠闻言,想来亦是这个道理,遂报赧地点点头。
可那头的李云辞已然闻声回转了身,远远望去,只见他身形好似微微顿了顿,却不曾上前来。
贺瑶清哪里还敢多瞧,只得慌忙别过眼去,拉着东珠去了另一头的马厩。
待站定,再回身去瞧,见着李云辞不曾跟上来,这才心下一松,却听得东珠说道。
“我听说,那群少年,现下仍旧住在
先头的地方。”
闻言,贺瑶清心下一喜,“阿迎他们?”
东珠点了点头,“阿兄差人替他们修缮了一番。”
说罢,复转了话头,眸中盈盈道,“嫂嫂,得了机会咱们出去瞧一瞧他们罢,我想他们了!想瞧一瞧他们现下好不好!”
贺瑶清闻言,忍下笑意,也不戳穿东珠究竟是想去瞧阿迎他们还是为着出府去,左右她亦想去瞧一瞧他们的,遂颔首应道,“也好。”
那头东珠随即欢呼,只差不曾摇旗呐喊。
而后二人便一道在马厩中挑起了马儿,东珠宛如似来了她的地盘,一手负在身后绕着马厩缓缓踱步,择优而选的模样,俨然是各种行家。
贺瑶清原也不曾来过马厩,故而见马厩中的马匹只觉好似各个皆是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亦是又欣喜又心生惧意。
那头东珠已然挑到了一匹,正是兴奋得不行,遂回头朝贺瑶清招手过去瞧。
待贺瑶清行至东珠身侧,便见东珠对着一匹枣红的马滔滔不绝,“嫂嫂你瞧这匹马!膘肥体壮身姿健硕!俨然有腿蹄凌云之态!这样的好马原只有天山和吉萨尔有,想不到咱们雍州城的马厩也有!”
说罢,满眼欣喜地望着贺瑶清,“嫂嫂你看,是也不是?”
贺瑶清倏地怔神,这便是要让她也来夸一夸东珠口中的好马?遂愣了半晌,只一声空无的赞叹,郑重其事道:“唔!好马!”
便作罢。
那头东珠哪里知晓贺瑶清心下的百转千回,已然笑开了花,随即吩咐身后的阿大去牵马,又催促着贺瑶清快快选马。
贺瑶清哪里懂这些,只得在芸芸马生中随手一指,“我瞧这个挺好。”
东珠一瞧,原是一匹通体黝黑的马儿。
马厩的马夫虽是个新来的,却是个惯会来事儿的。自然知晓面前人是谁,随即上前来奉承。
“王妃果然好眼力,这匹马儿原是上个月才到的,惯有脾气,一般人近身不得,这两日才刚训好。”
说罢,便去解了缰绳,毕恭毕敬地递于贺瑶清的手中。
贺瑶清接过缰绳,瞧
着比她人还要高些的马儿,心下是又惊又喜。
遂小心翼翼地抬手向那琮亮的鬃毛抚去,不想那马儿忽然“咈哧”一声打了个响鼻,直将贺瑶清吓了一跳,正要抬手抚胸之际,那马儿竟又回过马首吐了舌头想要舔舐贺瑶清的手。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下是软得一塌糊涂,抬手便去抚弄马首,那马儿甚是乖觉,一动不动任凭她如何抚摸。
须臾之间,贺瑶清已然是爱不释手。
只在这马儿耳畔轻声道。
“瞧你鬃毛油光水滑,全然是腾雾奔霄之态,叫你奔霄可好?”
那“奔霄”竟好似听懂了,只矮下马首,直她手中蹭去。
至此,待马夫替二人挑选的马安了马鞍,二人便各自牵着马往马场去了。
四处一瞧,已然不见李云辞的身影,贺瑶清这便放下了心,心绪亦开阔了起来。
东珠是雀跃之至,对着贺瑶清又是拍胸脯又是保证的,还说在束城,不知教了多少人学马。
东珠一脚踏上马镫,随即翻身而上,动作轻车熟路一气呵成,遂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抬了马鞭指着奔霄身上的马镫道,“嫂嫂莫怕,有人替你扶着马,你且踩着蹬上去便是。”。
初初踏上马镫时,贺瑶清唿吸渐促,只膝盖弯着不敢上马。可看东珠上马行云流水,便也知晓东珠是真真儿会骑马的,又瞧着身旁阿大与好些个马夫皆在,想来不会有什么,便也就大着胆子纵身直接翻在了马背之上。
那头东珠见状,随即一声高呼,只道做得好!
言辞之彭湃恳切,宛如深知“教学以鼓励为主”的道理。
贺瑶清闻言,面上讪讪,心知动作与东珠相较委实笨拙了些,可现下好歹已然上了马身。
待握住缰绳坐稳后,环顾四周,竟骤然生出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来,只这样的感觉不过维持了一瞬,待马夫牵着马慢走起来时,贺瑶清忽得一惊,哪里还管手中的缰绳,随即匍下身子抱住了马脖子再不敢乱动。
身旁的东珠轻勒缰绳,“嫂嫂别怕,骑马本就是一回生两回熟
的,只管大着胆子来便是。”
闻言,贺瑶清颤巍着手肘双手撑着马背缓缓直起身子,待坐定了,那马夫便又开始牵着奔霄走了起来。
东珠见状,见贺瑶清这处已然用不着她,随即抬了缰绳挥了马鞭。
霎时,那马儿便骐骥一跃冲了出去。
待东珠两三圈回来之时,贺瑶清已然可以脱了马夫自驾着马缓缓绕着马场边缘走了。
东珠“吁”了一声,微微勒停了马匹,与贺瑶清并行。
“东珠英姿飒爽,果然非一般女子可比。”
那头东珠听了夸,已然兴奋不已,唇边的笑意更是深,“嫂嫂这样可不行,这得学到明年去,快快勒紧缰绳。”
说罢,东珠便轻轻抽了贺瑶清的马,奔霄随即快起了蹄子。
贺瑶清心下略一慌乱,下意识地拉紧了缰绳坐稳,不曾想竟全然不似她想象中的可怖。
恰恰相反,因着马蹄渐快,煦风迎面而来,只觉胸臆间的吐纳都更舒畅了,一时扬了唇畔,俨然得了乐趣。
东珠从后头追上来与贺瑶清一道小跑着,“嫂嫂如何?骑马不难吧?”
“与我想得确实不大一样。”贺瑶清灿然一笑。
只话音刚落,便听得东珠道,“嫂嫂勒紧缰绳,我替你驱马!”
贺瑶清心下一慌,那东珠手起鞭落,已然狠抽了奔霄。
霎时,奔霄一记吃痛,马蹄乱蹬,随即三足腾空,昂首嘶鸣,犹如离弦之箭怒冲了出去。
一时之间,贺瑶清随即被颠得东倒西歪,坐都坐不稳!
那东珠也委实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忙扬鞭狠抽了身下的马催其上前追赶。
可那奔霄一路飞驰向前,教她一时追赶不上,心下陡然慌乱,只力竭喊道,“嫂嫂!拉缰绳!快拉缰绳!”
惊慌失措间贺瑶清手中的缰绳早不知在何时松了开,现下那缰绳正在奔霄脖颈之下晃悠着。
奔霄疾驰前行,速度已然飞快,贺瑶清无法,只得匍匐着身子复搂紧马脖子,可仍教腰部被颠得不住地腾空落下,面庞亦被马脖子撞得生疼。
贺瑶清已然
被吓得寒毛卓竖魂飞魄散,只觉连气都快要喘不上,一颗心在胸腔内扑通乱撞,好似下一刻便要从喉间蹦出一般。
正这时,身后传来踏踏橐橐的马蹄声,一下一下愈来愈近,犹如踏在她心窍之上。
只当是东珠追了上来,贺瑶清口中微喘,还不及出声,便听到身后人朝她喊道。
“莫怕,脚上寻着脚蹬!踏稳了!”
声音沉而稳,却分明透着一丝惊慌。
骤然闻言,贺瑶清心下陡然一紧,随即颤颤巍巍地侧转过头。
是李云辞——
只见他眉间紧蹙,矮着身子策马朝她奔来,只一瞬,贺瑶清鼻尖一酸,眸中蓦得热意上涌,已然要哭出来。
唇瓣哆嗦着,泪眼迷蒙,口中呢喃。
“李云辞,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后面的来不及写了,不是故意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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