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丁闯眉头紧锁。
说实话,有些看不懂对方的招数,中年绝对不是傻子,要在这个环节封杀自己,很显然是付出多,收益小,正如刚才所想,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很好找,哪怕新酒厂建设不找专业的施工队,找零散的打工者也行。
毕竟建设的不是高楼大厦,整体难度未必有一般民房高。
打招呼不让人承建,完全没必要。
正想着。
办公室的房门被拽开,孙梅风风火火跑进来,紧张道:“丁闯,我刚才去村西边的李瓦工家,让他找他们工长了,可他们工长说……说……”
“说什么?”丁闯问道。
“说小湾村的活不接。”孙梅哭丧着脸,像是遭受到重大打击:“那个王八蛋还说,不只是他不接,市里的施工队都不会接,这个挨千刀的!”
丁闯点点头,这个答案与金晓梅给的结果一样,已经无法产生冲击力,安慰道:“没事,他们不接还有别人接,人很多。”
孙梅仍然愤愤不平,咬牙切齿道:“这个王八羔子,全都是王八羔子,没有一个好人,还有郑青树,你都放他走,没追究他责任,竟然还在背后使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畜生不如。”
说话间。
张凤英也从外面走进来。
“你怎么样?”孙梅迫不及待问道。
张凤英满脸为难,看了看丁闯:“我问了咱们村里在县里打工的,他们工地正忙,时间上分不开,这个工地完工得在两个月以后,如果可以等,两个月之后可以开工。”
北方的施工时间比较短,一般是清明以后到十月中旬,除此之外,天气太冷冰天雪地,混凝土还没等使用已经被冻上,再者,建造起来也不牢固。
两个月以后……
“等两个月以后,黄花菜都凉了,今年都未必能……”孙梅跳脚喊道,喊着喊着,意识到丁闯还在,声音压低几度:“我们等不起两个月吧?”
丁闯沉默不语。
意识到有些问题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点,工程队确实很多,奈何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所有工地都在赶工期,很多工程队早在一年前或两年前,把工程都定下来,不可能有时间,再加上一批被打招呼的。
要找他们建设,确实很渺茫。
“你们……都回来了?”张武德也走进办公室,看表情,垂头丧气。
“你怎么样?”
“找到了吗?”
孙梅和张凤英同时开口。
张武德摇摇头,叹息道:“我联系到之前想要承包小湾村的那几个工程队,他们现在都有工程,分不开身……”
当初很多人主动联系,都想承包,在得知小湾村与孙建平关系密切之后,都开始寻找工程,毕竟不能指望奇迹出现,小湾村的馅饼砸在头上。
“怎么能这样?这可怎么办啊,找不到工程队就没办法开工建设,刚才在外面还说很快就会破土动工。”孙梅愁眉苦脸嘀咕道。
“你们也没找到?”张武德诧异问着。
孙梅和张凤英都没回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丁闯。
其实也不能怪准备的不充分,早在两个月之前,齐多海三人完美开拓市场之后,就有建设新厂的打算,至少在一个月之前,万事俱备,只差丁闯回来,只要回来,随时可以破土动工。
丁闯倒不是刻意躲着,而是算好工期,无论早晚,在十月之前一定能进入新厂,更何况,海连的问题也不少,没处理清楚,回来也不放心。
假如对郑青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酒厂也能顺利建设,只是没想到他的离开,把定好的工程队也带跑。
终于开口,看到三人的表情,笑道:“没有多大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新厂建设是块香饽饽,一定有人愿意接手,这件事你们别管了,我处理,先忙手上的工作……”
说完站起身,留在这里气氛太压抑,也不利于思考。
走出村委会,并没回家,走出村子,沿着小路来到水库,水库碧波荡漾,涟漪阵阵,偶尔还能看到有鱼儿跃起。
站在水库边,清风拂面,让头脑清醒很多。
目前有三个办法。
一是,提高价格,只要价格给的足够高,郑青树都能出走,更别提工程队。
二是,找零散工人,县里、市里的马路边,有很多拿着牌子,上面写:水电、力工、瓦工……
三是,去外地找,搭建工棚,供吃供住就好。
可这个三个办法都有弊端。
一是成本付出太多,没必要。
二是零散工人的配合不够密切,出了事没人负责。
三是外地工程队不能全部信任,尤其是就在村子旁开工,很容易出产生矛盾。
不得不承认,中年没有把路给完全堵死,但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目前而言,没有任何可以完美解决的办法。
“叮铃铃。”
手机忽然响起。
丁闯看到上面的号码,略显错愕,竟然是郑青树。
缓和下情绪,接起电话主动问道:“去哪了?”
临分别时,提醒过他一定要去外地,虽说心中很清楚跑不掉,但也要问问。
“我还在**市。”郑青树顿了顿又道:“离开之后,去了车站,在车站被他的人堵住,没让我走。”
果然没有意外,商人不可能做赔本的生意。
“所以,他想让你做酒厂?”丁闯古井不波反问。
郑青树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能猜到,咬牙回道:‘对,我刚才接到电话,不仅要新开酒厂,还要…….建设的很大,规模与小湾村的不相上下,而且建设的工程队是之前小湾村定下的孙建平。’
听到这里,丁闯大致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建设环节封杀自己。
目的很简单,就是让郑青树的精酿酒厂先坐起来,先一步抢占市场,等到他的酒占领了市场,小湾村啤酒再想后来者居上,难度不止提升一个等级,如果再肯花本钱打压自己,恐怕连进入市场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招数,偏偏又很难破解,组合起来,甚至比利用孙梅的弟弟、张凤英的姐姐做局,更加难解。
时间就是本钱。
“谢谢……”丁闯回了两个字,即使他不说,也很快会知道,可他说了,就省下时间,知道自己面临的处境。
郑青树沉吟片刻道:“是我谢谢你,丁闯,我知道自己做的事不仗义,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可,人这辈子遇到的机会真不多,如果当初你没有把我从啤酒店里带出来,我可能一辈子碌碌无为,也甘心碌碌无为,但见识过你每天赚一千、赚一万,每个月赚几十万之后,我心里……产生了动摇,我也想赚钱,所以,对不起。”
如果我见过光明,本可以忍受黑暗!
“理解,面临同样的选择,相信很多人的选择会与你一样,不用感到抱歉。”丁闯笑了笑回道。
声嘶力竭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平静面对。
郑青树又沉重道:“丁闯,我有个建议,你想听吗?”
“说说看。”丁闯看着水库,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从玄学上来讲,水代表财,多看看有可能有财。
“啤酒厂,别扩建了!”郑青树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说出口:“酒厂目前存在的问题很多,首先就是运输,运输成本太高,如果在市内,哪怕是在郊区,成本都可以接受,但小湾村的位置太偏僻,距离县城、再到市内,成本太高。”
“其次是季节,春夏秋都还好,冬天大雪封路怎么办?还有,冬天最低气温零下三十度,啤酒暴露在空气中十五分钟就会冻炸,没办法运输!”
“最后,酒厂的人员问题,都是村里人,像是家族产业,不利于管理,当初我决定让阿姨离开,确实有私心,想要试探你的态度,但也面临一部分现实问题,春天农忙的时候,他们放假、夏天处草的时候他们放假,秋天收地的时候,他们还会休息,这根本不像是工厂行为。”
“对了,还有一点,工资问题,给他们的工资太高,完全不像是村里企业,福利待遇与市里国营企业都能媲美,国营企业人家食堂还收费,咱们完全免费,这太没有规章制度。”
“当然,还有他决心要与你作对,你的酒厂根本没有机会,各方面条件都没办法比,即使新酒厂建成,没有市场,也很难存活,投入越多,损失越大!”
这些问题,工厂确实存在。
丁闯也相信,他提出这些问题都是真心实意,可能是在报答知遇之恩,也可能是放他走,让他动容。
丁闯笑问道:“还有嘛?”
“难道这些还不够?”郑青树说的有些激动:“这些问题足以击垮小湾村酒厂,十死无生,新酒厂,别建了!”
丁闯深吸一口气,眺望水面,缓缓道:“郑青树,人活这一辈子,并不是只为了输赢,也不能全部为了结果,更需要一点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