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海中,子阑坐在一块青石上,看着面前的海面。日复一日,三千年来没有任何的改变。
无妄海景色优美,但看久了,再美的景色也会归于普通。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也听到了关于选妃的一些风声,自然也知道了胭脂来天宫的消息。
他听巡逻的天兵说着这些事情,仍不改面上的表情。然而内心的波澜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时候,也唯有面对面前的海子,才能够保持平静。
他在无妄海渡过了三千年,也为胭脂和应儿担心了三千年。如果胭脂没有当上这个翼君,只是在凡世过她最喜欢的平凡人的生活,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只需要默默的祝福她就好。
现在,他倒希望胭脂能成为天妃,这样,天族就能成为胭脂的后盾,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的在无妄海渡过他漫长的神生。
最近的一段时间,无妄海不复以往的清静,这是因为太晨宫的那位小殿下只要无事,就会来无妄海玩耍,他上蹿下跳,搅得这里不得安生。
无妄海是个肃穆的所在,当然不是小孩子能够玩闹的地方,可偏偏这位小殿下才不管这些,照来不误。
偏他又是个孩子,且地位摆在那里,谁也拿他无可奈何。
这一日,白华莲又来了无妄海。今天跟他一起来的不是重霖,而是司命。
白华莲一进来就直奔子阑:“子阑师兄,你猜猜看,我带谁来了?”
白华莲的一声“师兄”叫得子阑有些无奈,白华莲的姑奶奶叫他师兄,他也叫他师兄,可论起来,白华莲叫他师兄也没叫错。
就在他要收回目光时,眼神一下子定住,呼吸也滞住,司命往旁边闪了闪,露出了那个藏在他身后、子阑一刻也未曾忘怀过的脸。那熟悉的声音再一次脆生生的叫道:“小捕快。”
子阑的手在抖动。但他随即转过身去:“这里是天族的圣地,不是翼君该来的地方。小殿下也忒胡闹了些。”
胭脂闻言身体一震,她思索了许久,这才鼓起勇气来赴约,却不想换来的却是子阑这样的一句话。她转要身走,被白华莲拉住。
白华莲把嘴一撇说:“切,我姑爷爷、堂堂的天君都未说什么,你在这里装什么装?”随后,他环顾了一下这里说:“这地方不错,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小殿下莫要胡说!”子阑发出一声喝斥。
白华莲却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说:“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其实我带胭脂阿姨来,是为了求学。”
“求学?”子阑和胭脂都愣了。
司命说:“子阑上仙大约也知道,现在四海八荒的形式极为微妙,翼族也是暗潮汹涌,这些年虽靠天族压着,总靠外力终究也不是办法,最终还是要靠女君自己能够服众,方能坐稳这君位。帝君的意思是,还希望子阑上仙能指点女君一二。”
“这个时候……”子阑说。
未等他说完,白华莲就抢先一步说:“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虽然你不是佛爷,好歹也是上仙,你的脚也是值得抱一抱的。”
“我曾发过誓言,不在与……翼族有往来。”子阑说道。
“这个事,墨渊上神也已经同意。”司命又加了一句,随后他朝着子阑行礼:“此事事关大局,还望上仙不要推脱。”
既然老师已经同意,子阑便不在推辞,何况这也的确是为了胭脂着想,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
白华莲和司命走了。从这天起,白华莲便不怎么来。
无妄海中,子阑也不在望着海水,而是盯着入口。有时烟脂也会带应儿过来,让子阑看看他当初救过的孩子。
对于子阑而言,这段日子过得很快。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心里却一阵阵的感觉到空虚与担忧。胭脂不可能长留天宫,最多不过两三个月就会回翼族去。回去后,将会发生什么,他也能猜到,否则帝君和他老师就不可能让他来教胭脂。
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什么也做不了,唯有在这些日子里尽可能的教会胭脂更多的东西。
因为他太过严厉,又太过着急。胭脂有的时候会被他骂哭,看着胭脂因不能领悟被骂后又伤心又自责,他也会心疼,但他更明白胭脂所面对的形势的严俊。
他知道自己太过着急了,可他却又不能不着急。
又到了胭脂来求学的时候,子阑看着入口处。今天来的却不是胭脂,而是他的老师墨渊上神。
“师父。”子阑很诧异师父为何会来无妄海。
墨渊上神看着子阑的眼睛总是往他身后扫,说道:“今日我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子阑不敢。”子阑急忙说。
“胭脂毕竟是翼族的女君,翼族内部不和,她不能长留天宫。你对胭脂最为了解,如果翼族真要发生叛乱,胭脂的胜算有多大?”黑渊问道。
这个问题子阑根本不用想:“胭脂终究太过善良,本就不适合权谋,如果真若开战,胭脂恐怕没有任何的胜算。”
墨渊又问:“这时就需要有个人去帮她。你的几位师兄,你觉得谁最合适?”
“师父……”子阑愣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师傅竟然会派人去帮翼族。
“翼族就算不和天庭连姻,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任由他们倒向魔族。必须帮胭脂坐稳这个君位。”墨渊说着,坐在了子阑常坐的那块青石上,“子阑,你坐下,你可知我为何那样疼爱小十七?”
“呃……”子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们师兄弟之间也曾经八卦过此事,据说是师父看上了小十七,可惜小十七却爱上了师父的胞弟。这还曾让他们唏嘘了一番,认为如果不是师父沉睡,怎么都不至于会让夜华将小十七抢了去。
“小十七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情都像一个人……”墨渊的目光飘向了很远。
那是一段很久远的远事,久远到他的座下弟子无人知道。
久远的往事早已经落尘,自洪荒之后就无人在提。这是因为这不仅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同样也是经历了那个时期的人心中的痛。现在,他亲手将这伤痛撕开。
那是一场大战,那场大战奠定了神族最终胜利,可他却为此付出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