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悦欢脚步一顿，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口罩下的一张脸还算秀气，只十六岁，身量还未长成，目测不过就是个不到一米六的小个子，在如今封建时代，经济水平不如何的现在，这个子在女子当中不算太矮，可若是在南淮清、王旸等这些身形颀长的男子面前却有些不搭。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点能让王旸看上，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可取的地方能让让王旸放弃整个王家的前途。
她这张脸，毕竟离着红颜祸水这个词儿，远着呢。
王旸见她脚步一顿，觉得自己又是有了机会，解释道：“我刚才那沉默并非不愿，只是再想，如何才能做到你刚才的那个要求。”
“你知道。”他默默地看着余悦欢的背影，“目前，在王家，还是父亲做主。”
余悦欢转回了身，一脸的平静，不知喜怒。
“你的意思是，须得将你父亲从王家家主的位子上拉了下来，你才能满足我刚才那个要求？”
王旸看着余悦欢的眉眼，斟酌着道：“王家百年世族，规矩重，父亲在家主的位子上，受人尊敬，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旁人也敬重他。而我，那位子虽然到头来都是我的，但现在不过还是为人子罢了。王家之内，等级分明，若想要我能说得上一句话，那只能坐上家主的位子。”
说着，王旸低下了头，有些惭愧，毕竟，为了娶一个媳妇去算计自己的父亲，实在不是人子所为。不过，再一想，王家家主的位子怎么着也得落到自己手里，自己心中的那分愧疚也就没了。
他只想站在余悦欢的身边，温暖她守护她，旁的，一概不管。
余悦欢眼含轻蔑之色，“竟还要我来帮你？那你刚才那些话，都是些空话吗？权力还没到手就拿来发誓，当真不怕闪了舌头！”
她语气有些许眼里，王旸羞愧地低下了头。
半晌儿，正当他以为余悦欢要拒绝的时候，余悦欢竟然开口了。
“你可愿意发誓？”
王旸眼中已经要熄灭的光芒瞬间又燃烧了起来。他猛然抬头，眼中尽是欣喜之色，因病重的灰败之色已经全然不见。
此时，余悦欢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只是一个发誓而已，他并不放在心上，自然是要满足余悦欢的。
“我发誓，若有违此誓，那便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这已经算是毒誓了。余悦欢的心中微微悸动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那我便答应你吧。”
王旸眼中欣喜之色如同烈火一样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多少次，多次余悦欢将他拒之门外，这一次，他终于要碰触到自己的目标了，终于，他的那些努力要取得收获，他的那些心血，没有白费！
“先别那么开心。”余悦欢道。
王旸冷静了几分。
“王家家主的位子，我帮你。什么时候，王家的人都退出朝堂了，那我便什么时候加入你们王家的门。”
说罢，余悦欢带着孟娇径直离开了。
回了休息的地方，余悦欢坐在自己平时写方子吃饭的那张桌前。左手抚上额角，似乎是遇见了什么让人苦恼的事情。
孟娇上去给她到了杯水，送到了她的手边。
看了余悦欢一会儿，孟娇试探性地开口，“大人，是为了殿下吧。”
余悦欢抬头，看了孟娇一眼，这孟娇倒是比她想象得还要聪慧，知道的事情也比她想象得要多。
“也不全是，还一部分，是为了他们王家。”
王旸，到底是没什么对不起她的，那一日三里坡，又救了她，权当是这次还了一个人情。
孟娇叹了口气，“大人，您这是何必呢？”
她家殿下想要削弱世家的权力，这事儿她是从皓风口中听说的。当日，杨、柳两家还在，四大世族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殿下每每提到这四大家族总是会若有若无地叹上一口气。眼看其中两大家族已经倒台，全都是他家殿下的手笔，孟娇年纪不大，但人却聪慧，已经大体揣摩出了他家殿下的意思。四大家族，他是一个都不想留，如今只剩下王、谢两家了。
“殿下是什么样的人物，又何来您去从中周旋，若是殿下知道，他定也是不情愿的。”孟娇道。
余悦欢却失了一会儿神，“他不愿，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我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合作伙伴，能为他带来利益的人。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样的事情放谁的手里不愿意？”
孟娇却摇了摇头，不太认可，正要解释，却听余悦欢道：“况且，也并不全为了他。”
听见这话，孟娇刚要解释的话就给咽了下去，不自觉地被余悦欢的话给绕走了。
“还为了什么？”她问道。
余悦欢道：“孟娇，你是聪明人。你知道，历代朝代更迭，在高位者收揽大权那必是要付出性命，流出一些鲜血的，你看前头杨、柳两家，那一次剑走偏锋，稍有不慎那便是身败名裂的结局。若是真如王旸说的这般，王家能够安然退出也是好的，最起码，救下了一些人的性命。”
更何况，王旸痴心一片，她到底是看在心里。自己竟然连王家都搬了出来，来日，他该是对自己好的。左不过自己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找一个自己认识的还喜欢自己的人，总比找个不认识的都已经睡觉了才慢慢熟悉的好。她在感情上开窍晚，没经历过这些事儿，只听说过些过来人的话，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如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当日三里坡内，她因着王旸救了自己一命，当日便提醒过他一句，南淮清锋芒显露，对世家势在必得，劝他们王家早日离开是好。只是，当时那话也不知道是王旸没听进去还是人微言轻，王易安作为世族之首，依然和南淮清不避不让，单看地震初发之时王家的态度便可见一二。而这一次，眼前竟是有这么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机会，是他们王家人的福气，也是自己的造化。
若王旸真的履行了着一份承诺，那自己便和他相伴终生，也未尝不可。
如今余悦欢近三十岁的心理年龄，开始想着嫁人，相夫教子了。
嫁了王旸，一心顾家，回归到一个普通女人的生活，好似……未尝不可。
只是，自己到底还是有些亏了的。
“孟娇！”
“主子？”
“你说，王家真的退出朝堂之后，南淮清能给我多少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