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波涛汹涌的土地处置问题,历史上称其为分地令。
众人的目光放在分地令上,放在世家上,也放在余悦欢的身上。
余家、汤达任、石呈等都是南淮清这边的人,这都是明面上的事情,众人都知晓,他们主动上交土地也说得过去,而南淮清的奖赏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但是其中却唯独忘记了余悦欢。
那个备受摄政王殿下青睐的三品女帝师,为什么这一次被殿下给落下了?
哦,是因为她跟谢宁春不对付吧。众人这样想。
因为打了谢家一个耳光,总得安抚着人家不是?
谢家在这朝堂上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世家还是那么的牢固而坚不可摧。所有人都这么想。
这位三品女帝师自然就是因为要安慰谢宁春而被故意遗忘了。
而那个被人认为是被故意遗忘的三品帝师也确实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待着。只是,她手里放着一堆房契。
对,是房契,而不是地契。
刘头儿听着她的建议在深州城卖了好些房子,汤达任石呈等借了她的钱也在深州城卖了好多房子,还有余义,也带着一帮自己结交地朝廷大臣们买了房子,自己也添了点儿钱。而且,经过她的示意安排,这些房子还都是聚集在一起的。她专门让他们挑着市中心买,市中心房价虽然贵,但是涨的也快。她是学中医的,但是地理也是学过的。
现在,她手里的房子加起来,那些面积已经差不多快赶上三四个小村庄这样大小了。
有这么多房子在手里,他们会计较手中的几亩土地?
不,她还是更喜欢房子,搞搞房地产才是一件让她感到开心的事情。
她现在可是被内部知情的人称作活财神,只要她开口,这些房契就都送到了她的手里。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中的一张图纸,左上角那朱砂写了一个大大的“余”字。
都说了搞房地产,那就得实际行动起来。这副图纸在外人看来已经很完美了,但是余悦欢却还有些不满意。
她打算在深州城建一个城中城,里面居民区,娱乐区都有,其中医美医馆和无愧医馆占据了很大的一块儿位置。上面就连哪个地方搞绿植那个地方挖一条人工河都已经在上面标注出来了,只要你能想到的现在城市娱乐设施,上面能有了都有了。余悦欢不满意的点在于这个城中城建出来的会不会跟她想象的差距太大?
她叹了口气,又再图纸上补上了几笔,试图降低建设难度。这几笔补完之后她看着图纸,不自觉的抚上了城中城中间偏东的一个标志上,上面写着“代家书院”。
老代大人的遗愿,建学堂,那她一定要建成这个学堂。
谢宁春心中不可谓不生气,那么多的土地交到了朝廷手中,这口气他怎么能咽的下去?
但是还好,因为南淮清把迁都的事情交给了他,这里面有资金调度和土地分配的事情,如果他能从里面捞出点儿油水来,弥补一下自己在土地上的损失,这样就好了。
没有土地,自己可以拿钱在深州城内再买土地,那一群愚蠢的蝼蚁们,在权势和金钱面前,一定会将自己分到的土地交出来。官员买地,自己的钱,朝廷又管不到自己身上。
谢宁春也知道南淮清这是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有给了自己一个甜枣。尽管这个巴掌让自己感到恼怒,但是这个甜枣却是让他感到开心的。南淮清既然会侧面安抚他们,那就意味着南淮清还忌惮着他们。毕竟,他们谢家可是四大家族内仅次于王家的家族。朝堂上混了几十年,哪能让南淮清这么一个年轻人随意拿捏?
想着,谢宁春心中就好受了一些。提笔写了一封信,自己要负责迁都的事情,手中有很多便捷的权力,他要问问自己的合作者们是不是需要他的帮助。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合作者好长时间没跟自己联系了,是因为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最好不要这样,要不然就浪费了自己的心血。
“老爷,外面有些商户要见老爷?”
谢宁春的心腹过来说了一句。他这个心腹是当年自己父亲捡来的,名叫谢嘉,自小跟着自己伴读,最是忠心稳妥不过。
谢宁春应了一声,将刚写完的这封信收好递给了谢嘉。
“将这信送出去,还按照咱们之前路子,别让人看见。”
“是,老爷。”
“那边再没传来什么消息吗?”
谢宁春问道这里忽然一顿,他见谢嘉满脸悲怆的神色,眼眶都是红的。
他问道:“怎么了?”
谢嘉摸了摸眼泪,啜泣了两声,惭愧道:“老爷,今日是三月十八。”
谢宁春默了一会儿,“都多少年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人死不能复生嘛。别太难为自己。”
谢宁春劝了两句,只是听上去有些应付甚至是冷漠。
谢嘉道:“是。”他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没有,那边好像断了联系一样。”
谢宁春沉吟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咱们小看了那个小混蛋,那边恐怕是出了点儿乱子。没来信就没来信吧,估计那边也正焦头烂额的。这信送出去就不用管了,看他们什么想法,要不要报这个仇。”
“是。”谢嘉应声,顿了顿,“老爷,那些商户们?”
“商户,他们来做什么?”
士农工商,商人是在最末一层。他堂堂朝堂副宰辅,怎么会将那些商户放在眼里?
也就余悦欢这种级别的富商才能配得上说上两句话。
“他们,还带了点儿东西。”
谢嘉没把话说明白。
谢宁春看了他一眼,“黄的白的?”
“都有。”
谢宁春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来,“那就让他们从后门走吧,别让人看见,要不低了谢家的门楣。”
“是。”
说完,他颤巍巍地出去了。
谢宁春看着他的背影,竟是摇了摇头,真是没用,都十几二十年了还走不出来,一个男人掉眼泪,真是不像话。
谢嘉收着谢宁春给出的那封信,然后去找那些商户了。
农民是百姓,商户也是百姓。同样是百姓,大家都能从分地令里面分来一杯羹。
土地啊,是人人都稀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