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安缓缓睁眼,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刘丰安道:“其实,内阁首辅王大人是最合适的。王大人乃三朝元老,百官之首,能服众。以大人之能,陇地之行不在话下。”
确实,王易安才是最合适的,但是他却不能去。
一来是年纪大了,二来,若是他去了,这一趟,少说也得一两个月,再回来时,他敢保证,朝廷上下肯定换了面貌,内阁再不是他说了算。
他不能去。
王旸出列,禀道:“臣父年事已高,恐不能远行。”
余诚年纪大,不能去,他年纪大了,自然也不能去,谁也别说谁。
“那王大人,便举荐一人吧。”
王易安拢了拢衣裳,也是环顾四周,目光在一干朝臣身上扫过,最后看向余悦欢,“便就让咱们的三品女官,余大人去吧。”
余悦欢却是越加糊涂,“王大人说的玩笑话,下官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帝师,去了,还不是让人随意拿捏?下官这一趟去不得,去不得。“
王易安暗暗骂了一句滑头,回道:“余大人在谢宁春一案中有功,如今却还未加官进爵,殿下也还未给出什么奖赏,今日正是大宴群臣的好机会,殿下不如就给余大人一个恩赐吧。”
南淮清点头,“是本王疏忽了,王大人觉得本王给余大人什么恩赐好呢?”
“余大人之才天下罕见。殿下不是一直想提拔余大人为副宰辅,掌管尚书省吗?臣认为,不如先给余大人副二品之位,暂代副宰辅与尚书省主管一职。若是这次余大人平安归来,在由副入正。”
副二品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后面的暂代副宰辅与尚书省主管,这可是掌握实权的职位。
老狐狸难得松了口,竟然将谢宁春的位置让给了自己。
余悦欢心中暗自高兴,面上却不显。
“臣,何德何能?”
“余大人年少有为,当得起,便不要谦虚了。”
南淮清道:“如此,便应了王大人所说。”
余悦欢便在此时大宴群臣的时候,当着朝臣的面,正式从三品升到副二品。
众位朝臣齐声恭贺,王易安却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如此天大的荣耀与恩赐,余大人可要仔细着些,平安回来。”
是了,如果她死在了路上没回来,这个副宰辅的位子还不是她的。
余悦欢也不恼,躬身称是,还多谢王易安的指点。
不用他提醒,余悦欢也会在这次陇地之行中保住自己的小命。
南淮清道:“事态紧急,余卿今晚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便启程吧。”
“是。”
王易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余大人身为女子,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犬子与余大人相熟,不如和余大人同行吧。”
“岂敢麻烦王少傅?”南淮清有些不满。
王旸欣然出列,脸上依旧是那般温和的笑容,“这是臣应当的。”
王旸才情样貌可是出了名的,他这一露面,旁边坐下的刚刚献舞的那些官家小姐们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余悦欢却不愿意让他跟着,“少傅大人,您要是也走了,那殿下的课程该怎么办?”
“不是还有盛才先生与易然先生?”
“他们二人是助教,您才是少傅。”
余悦欢话说得很死,根本不给王旸机会。
南淮清也不想给王旸机会。他这一次去了陇地,回来定当也要跟着余悦欢加官进爵的,王家已经势大,他绝对不会再给王家这么一个机会。
王旸见余悦欢如此模样,识相地闭上了嘴。
他总觉得,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始终都入不了余悦欢的心。
她的那颗心就好像是石头做的,铁打的,而自己每次都是白费功夫,徒劳无功。
众人商议了一番,这事儿便也算是拿出了个方案来。只要这烫手山芋没落到自己的头上,众人就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继续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待到不久,南淮清像是乏了,敬了余悦欢几杯酒,算是践行,便挥挥手将这宴席散了,独留下余悦欢一人。
余诚等父子三人就要离开,汤达任等也没有留下的意思,只是既然走的时候纷纷朝余悦欢投来一种黏黏糊糊暧昧的眼神。
那眼神中像是藏着什么话。
**一刻值千金?
哦,不。
余悦欢拍了拍自己的头,觉得自己是喝大了。
宴席自由宫女太监收拾,余悦欢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一步一颠地跟在南淮清的后面。
随身带的健胃消食片吃光了,胃撑得难受,她一边走一边揉着肚子。
“陇地来的信你不是前几日就拆开了吗?今日这一封是怎么回事?”
“还是那一封,只是本王摁下不发,今日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
“费劲!”
余悦欢眉头皱得深深地,揉了好一会儿肚子才长长地打出了一个嗝,好受多了。
南淮清本来想转头来着,忍住了。
“还有王晞,这么大张旗鼓的就为了我能去陇地?”
“你以为呢?你以为王易安那只老狐狸会这么容易松口?这又是一场交易,让王晞进宫,以女官的身份。卖他一个甜头,换你去陇地,要不然,他不会答应让你出去的。你看他什么都不管不顾和他无关的样子,其实对手里的东西攥的最紧。她知道你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定然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会想尽办法瞒着你,如果不是王晞,他宁愿派出一个懦夫去死在陇地,也不会让你出去。”
“真麻烦。”
“还有更麻烦的。此次陇地之行,你自己小心着些,王易安恐怕,不会让你活着回来。你死了,他才能最放心。”
“姐姐我命大着呢!凭他?”
“带着梦华去,陇地那边也有我不少人手,你随意支配,只一条,活着回来。”
“你不说,我也会带着梦华的。你的那些人,会听我的话吗?”
南淮清转身,递给他一个黑黢黢的东西。
玄铁制成的一个牌子,乌漆嘛黑的,黑夜里都看不清楚,却是坚硬得紧。
“拿着这个东西,给梦华,梦华就知道了。”
“好嘞。”
余悦欢毫不客气的收下,心中竟是想着的是将这东西拿在自己手里今后南淮清就别想收回去了。
成她的了。
南淮清好似看清了余悦欢的心思,“回来的时候别忘了还给本王,要不然,本王再把商业税往上涨涨。”
“你个……”
“嗯?”
混蛋!
“好的殿下。”余悦欢笑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