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有六户门,很安静,没人一样。电梯在运行,一直停在一楼没动,诡异。
林方按电梯按钮,电梯立马上来了。可以看到现在是第十八层,能让人联想到什么的数字。
进入电梯后他就有点后悔了。这种逼仄狭小的空间,很适合发生点什么。如果待会儿电梯坏了,一下子坠下一楼都不觉得奇怪。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起来,林方盯着电梯上变化的数字,觉得是不是越来越慢了。他又没手机,没法比较。
十年后,电梯终于到一层了,虽然这时林方的苹果还没吃完。
四周都没人,又像是充满了人,寂静,同时又感觉非常喧闹。明明没有声音,林方的耳边却有忽大忽小的说话声,听不清。
外面是小区的绿化,被雾笼罩着,有些阴森。打在楼栋大门玻璃上的树叶倒影,密密麻麻的像尖牙利爪的小鬼。它们叽叽喳喳挤做一团在笑,树叶分合间像是它们在玻璃上爬。
离近了看,又只是倒影。
路边花坛里长满了草和藤蔓,触手一样到处动。开的花嘴里都长满了钢牙,静静蛰伏着。被光鲜花草所遮盖的泥土全都是恶心的蚯蚓,裹成一团。
林方用力晃晃头,确定自己眼前并没有超出常理的事物,刚刚的一切可能是压力之下的幻想。
但是没一会儿,四周充斥着怪异生物的感觉又来了,林方神经质地走一步停下来四处看。
好不容易来到小区门口,这里总算有点人了。
他随便找个路人问自己大学怎么走,问完后,路人行色匆匆地走掉了,林方连他的脸都没看清。
好像他的脸就是长得不清不楚,像没有五官一样。林方使劲把脑海里这些怪异的想法晃掉,有点影响思考。
去学校的路很好找,他闷头往前走,就像路上的行人一样。
没走多远,他就因为怪异的氛围停下脚步。
看似平常人来人往的街道,像是活了一般,道路变得柔软,一脚一脚踩得深陷下去,让每一步变得沉重起来。
道路两边的建筑也活了起来,每一个都有规律地呼吸吐气,灼热的气流喷洒在林方脸上,但他静下来后却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种情况出现太多,每次都是要认真探查的时候,诡异的情况就消失。
没办法,他继续走,想要再次捕捉那种氛围。
走着走着,他变得很累,眼睛一闭一睁,再次从床上醒了过来。
见鬼了,到底是怎么判定的。
林方赶紧离开床,因为他感觉躺的不是床垫,而是流沙,躺久了会陷进去,尽管并没有。
外面依然是雾蒙蒙的,书房的电脑显示依然是周一。也就是说,又重新开始了。
他挠挠头,现在唯一的线索都在书房了,它们都指向一个地方,那就是学校。所以不管怎样都要去学校看一眼。
林方快速藏起斧头,拿着学生证往学校赶。这次他不过多留意周遭的事物,虽然这样让他感觉像在怪物的包围下果奔一样。
他越走越快,最后跑起来。只要速度够快,诡异的东西就追不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学校的大门已经在望。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好像很正常,林方预感又会有诡异作祟,硬着头皮走进校门。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白紧张了。
啪!林方肩膀被拍了一下,几个人从边上围拢过来。他们脸上的笑说不出的阴邪,这个架势像是要把他打一顿似的。
林方肌肉紧绷,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林方,正好遇到你了,辅导员叫你去办公室。”拍肩膀的那人留下这句话就和朋友嘻嘻哈哈地走了。
林方松了口气,原来这人只是同学,帮老师带话而已。
他追上去问,“那个,辅导员办公室在哪儿?”
对方突然发出怪笑,几个人齐齐转头,嘴角弯成夸张的弧度看他,林方吓一跳,下意识退后。
“在办公楼606啊。”他们一起说到。
“谢了。”林方道谢,耳边幻听一样传来“不愧是外面买套房的富二代,连辅导员办公室都没去过”,但是看前面那些人的唇形,人家根本就没说。
这真是诡异他妈给诡异开门,诡异到家了。第三次重复,他还是没能很好得适应这种氛围。
他对学校不熟,于是抓人问路:“你好,我问问办公楼在哪儿啊?”
这人脸在阴影里,林方控制自己不去看也不要想,听到了对方的回答。对方慢悠悠地举起右手,往某个方向一指:“不在那里。”
“啊?”林方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在那里。”对方也很奇怪,大声重复,然后走了。
林方感到头大,给自己按了会儿太阳穴,可能别人说的就是“在那里”,自己给听错了。这游戏太难受了,有时分不清究竟是真是假。
他朝那人指的方向走,边辨别楼上写的楼栋号,办公楼应该在楼体上写明了。
林方穿行在排列齐整的楼体之间,楼下是有绿化带的小花园。花园一眼能望到边,但是他感觉走了很久才走出来。林方开始忽略这种感觉,因为这多半都是假的。
他找到办公楼,只有六层。他神经紧绷着,预防待会儿爬楼梯老是爬上不去或者在原地打转。楼里一个人都没有,开着的办公室好像也没人在。
他很顺利地爬上六楼,找到606办公室,里面的办公桌没人在,只有一个人背对着林方坐,他手上还不停打字,看起来正在工作。
这人听到林方敲门,慢慢把脸转过来。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全是雪花的脸!他的脸就像显示屏坏了一样覆盖着麻点。
林方内心不停默念“这是假的这是假的”,强迫自己面对这个无脸男。
“林方,你来了。找你来是因为你家里打过来,说你爸妈出事了,让你回家。”
林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然后就看见这个无脸男嘴的位置开了个黑洞,一张一合地说话。
他瞬间想到日记周三的话:家里出事了,要回去一趟。
不说为什么爸妈出事不直接打给儿子了,林方出门前看了日期,今天是周一,父母出事是周三发生的事。这个游戏内真的一团乱。
“哦,那有没有说在哪儿?”林方前言不搭后语地问,没办法必须问,不然哪儿去找“他”爸妈的家。
神奇的是这样问无脸男也回答了:“好像是在第四医院吧。”他回答得也前后矛盾,明明说了让林方回家,他倒好,说了个医院的名字。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林方道谢后,无脸男带着满脸的雪花转头工作了。林方出门前又偷偷看了他的脸一眼,还是雪花。
出校门后林方截了辆出租车,虽然他没钱。他是这样想的,如果下车时没要钱那最好,如果下车要钱他又不给,那出租车司机就会把他扭送至派出所。这样刚好,可以报个警试试看,毕竟公寓里那么厚一本照片呢。
“第四医院。”上车后林方说出目的地,司机沉默地开车。
林方控制自己别关注司机长什么样,当他不存在就行了。
这样一想,结果眼角余光瞟见司机真就不在了。
林方吓一跳,赶紧正视司机,看见他还专注地开着车呢,又是虚惊一场。
这种残缺的游戏难以寻找其规律,而且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活下来已实属不容易,别说通关了,现在一点通关的苗条都看不见,系统隐形了似的。
“到了。”司机慢慢停车,说到达了目的地。
但是林方环顾四周,他们还处于浓雾之中,雾里像随时会冲出怪物,“师傅,你确定到了吗?这周围不都是马路?”他试探着问到。
“到了。”司机只机械地重复,貌似在催促林方下车。
没办法,他只有下车。面前危险的浓雾给他一种强烈的“只要一下车就会被飞驰而来的车撞死”的感觉。
打开车门,进入白茫茫一片的浓雾。一离开车,车就不见了。这次真不是林方眼花,车是真的不见了。
在浓雾中摸索一会儿后,林方又开始自我怀疑,到底是车原地消失,还是因为他下车后离开了那个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林方抑制着在雾中奔跑来躲避还没出现的怪物的念头,旁边出现了一堵缠绕藤曼的墙。沿着墙走,走到一扇宽阔的大门前。
门柱上有几个字:天堂公墓。
林方两眼一黑,不给钱坐霸王车的下场就是本来给送到医院直接送到墓园。
墓园的门大开着在欢迎各位来宾,林方直接敬谢不敏。外面雾浓得两米外伸手不见五指,墓园里面空气清得最后一排墓上的字都看得见。
但是让他再钻进雾里,也实在没勇气。
最后他还是走进墓园,从里面往外看,墓园仙气缭绕,非常贴合它的名字:天堂。
估计那司机其实并不是系统派来故意吓玩家的,而是“我”的父母出了事故,怕是已经挂了,直接抬来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