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
大明门前的火铳手们,终于点燃了连接枪管的火绳子,黑色而呛人的硝烟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最前面的王大年和陈启新等人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避,他们瞬间就被飞射而来的铳子打成了马蜂窝。
“奸贼,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在身体倒下去的那刻,王大年发出了最后的号叫,声音凄惨而尖厉,饱含愤怒与不甘。
陈启新更是被几枚铳子穿破了脑壳,高举的孔圣牌位在他倒下的瞬间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牌位上那代表儒家道统庄严的至圣先师四个大字溅满了鲜血和白色的脑浆。
噼里啪啦的火铳声和击毙的同僚们的尸体的人吓得后面的汹涌的人流戛然而止。
“锦衣卫真敢动手?”
“他们居然真敢在大明门动手。”
包围圈内的士绅和官员以及百姓在这刻终于感到了恐惧,看着身前列队前进的锦衣卫,他们只觉得死神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官兵真的杀人了!”
震耳欲聋的的铳声过后,数十具尸体让大明门前死谏的人群仿佛如时间停止般沉寂了下来。
数息之后,几个国子监的监生发出了歇歇底的哭喊声:“锦衣卫杀人了,锦衣卫杀人了!”
死人,所有人都看过,可惨死的人,看过的却很少。数十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被铳子活生生穿透,数十具适才还和自已一起振臂高呼的同僚尸体仰面躺在地上,尸体还不住的泛着血水。
地上喷溅着一滩又一滩的血迹,令他们心神震撼,这令在场的大多数士子和百姓无比恐惧。
顺天府南城的钱老爷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天启六年举人功名的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骇的大小便失了禁,这会下身淌满了黄白之物。
这刻,宋老爷悔得肠子都青了,若知道官兵真的会杀人,他是打死也不会跟着国子监的监生来躺这混水的,老子不过是个地主,名下的产业也就是几个酒楼和当铺,收税就收税,十税一的商税比例,又不是承受不起。
现在好了,也不知道挣了一辈子的金银,还有没有这个命享受了,今年才纳的小妾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别放铳、别放铳,小的愿意交税,小的愿意交税,小的再也不跟他们一起起哄了。”
几个国子监的监生吓的一把扔到了读书人视之为圣物的孔圣牌位,跪倒在踏步而来的靖北军面前,这时候,什么孔孟之道、什么圣人道统,在他们眼里都没有他们的小命来的珍贵。
畏威而不畏德,李兴之说的一点都没错,平时正气凛然的士大夫们在血淋淋的长刀面前,什么都不是,只要把他们杀怕了,他们就会向狗一般在你面前摇尾乞怜,要不然后世自诩为清流的东林党们也不会在满洲人的长刀下山呼万岁,争相做满洲人的包衣奴才了。
吴昌时血红着双眼,他的目光惊恐而绝望。望着和自己一起喝过酒,一起寻过乐,一起捞银子的的户部主事汪士伦的尸体,他只觉得浑身颤抖的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和恩相图谋李兴之的的事情会不会败露,若是一旦败露,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这刻他是深深的后悔,后悔自已听信了恩相的鬼话,居然想刺杀手握重兵的小李贼。
锦衣卫的铳声响彻在大明门前,传到了近在咫尺的紫禁城内,也传到距离宫城不远的德王的和福王府内。
乾清宫内,听着宫外的那密集而急促的铳声,皇太后张嫣不由地将年仅七岁的永历天子朱慈炯紧紧地搂在怀里。
“王公公,陛下登基不过月余,丞相便在紫禁城外妄动刀兵,他眼里还有没有皇家威严,难道他想谋逆吗,你去传哀家旨意,着齐国公立即罢兵。”
“……老奴遵旨!”
王德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佝偻着身体,出了宫门。
德王府本是原嘉定伯周奎的府邸,李兴之靖难成功后,有感于德王朱由枢不光提供了自己占据莱登后的钱粮,对靖难之事亦没有拖自己后退,便上表两嘉定伯府改为德王府。
“愚不可及!”
听着府外传来的火铳声,朱由枢举着酒杯的手不免颤抖了一下,他不由地想起了李兴之炮轰德王府之事,抬眼看了下窗外,鄙夷地叹了一声。
“是我那女婿命人放铳的?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毕竟是紫禁城,直接放铳杀人,这实在有损皇家威仪?”
福王府内,福王朱常洵却是一脸惊愕地看向随自己入京的原福王府长史赵安民,他到是不反对李兴之处置这帮道貌岸然的官员士绅,相反对李兴之直接命锦衣卫当场杀人感到兴奋,原因就是当年他老子万历皇帝被这帮文人逼的实在太惨了,贵为天子,居然躲在宫内二十年不上朝。
“大王,下官觉得丞相做的对,您想啊,天子威严扫地,大王您不就有机会坐上了至尊之位了吗,届时大王在内主持大局,外朝有丞相负责,这天下岂不还落在您这一系了吗?”
赵安民谄媚地看向福王朱常洵,脑海中却浮现出靖北军军情司大使李有才的身影。“你的任务就是替丞相盯紧了福王殿下,福王府事宜,一日一报,本官要知道福王殿下的一举一动,只要你好好替丞相办事,你和你的家小,丞相他老人家自然不会亏待。”
大明门前,官员士绅都惊住了,百姓们也呆住了,谁也没有想过锦衣卫真敢杀人,谁都以为这些锦衣卫只是虚言恐吓而矣,哪知道对方竟然真的敢动手杀人,杀得还是朝廷的命官、国子监的监生和举人老爷。
“杀人了……杀人了……!”
受了惊的百姓顿时吓的抱着头坐鸟兽散,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锦衣卫那冰冷的长枪。
马三德冷冷地注视着,那些被长枪捅穿的尸体,他给过这些百姓机会,而且不止一次,但是他们却一次又一次地无视自己的宽容,现在这些百姓就要为自己的无知和盲从买单,在没有接到李兴之军令时,马三德不想停手。
那些口中刚才还慷慨激昂的文人士子,在短暂的震惊后,也是一个个骇的面如土色,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啪嗒、啪嗒……!”
在无边的恐惧之下,一面又一面孔圣牌位被因为害怕的士子失手落在了紫禁城外那坚硬的地砖上,木头落在地上引起的声响此起彼伏,这一刻所谓的圣人道统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文。
一声清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