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恺敬了一圈酒,哪怕大部分桌子不需要挨个敬,可主要的军中将领桌还有参赞等文职桌还是得敬,这么一大圈下来,也难免有些醉意。
“二哥,来,咱弟兄把这壶干了。”袁老四不由分说要了一壶酒塞到冯恺手上。
冯恺脸有些黑……
明末已经有高度酒,不过普通度数也就三十来度,这一壶就是标准的一斤,他要是灌下去,估计得当场趴桌子底下去……
袁老四已经醉了,哪里管得了别的,那眼神分明再说……
是兄弟就吹了,不吹就是不给兄弟面子……
“四哥说啥胡话。”虎贲营副将洪山打岔道:“二哥今个大婚,两位郡主可都等着呐,须知**一刻值千金……你莫不是要坏二哥的好事。”
袁老四恍然,狠狠一拍脑袋,哈哈大笑道:“是啊,是啊,你看咱这脑瓜子竟然把这茬给忘了,二哥,你就别喝了,快去,快去,别让新娘子等急了。”说完就开始推搡。
冯恺早他么就想溜了……
现在正好借坡下驴!
定川王府是在内江王府的废墟上所建,占地一百五十余亩,府中原先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自然全被摧毁,不过如今的王府少了几分婉约,倒是多了几分恢宏霸气。
这座王府没有蜀王府那么大,也木有那么繁琐的规制,很寻常的府宅,不过也分主殿和偏殿,被迎进门的当家主母自然在主殿,而朱荷则是在偏殿。
此时朱荷头上顶着凤冠,凤冠上罩着红盖头,红盖头里面一张千娇百媚的俏脸正在吃东西。
他不知道冯贼今天晚上会不会来,要是不来她可就惨了,要真按照妾室的待遇被接进府也就算了,妾又不用盖红绸……
红盖头一旦盖上,那必须要郎君用喜秤挑开才行,不挑就只能一直盖着,那就得一直戴着凤冠,凤冠十几斤重,这要是戴一夜,不得把脖子戴断了去。
但是今日冯贼正妻入门,于情于理都要去主殿,哪有先来偏殿会妾室的道理。
可怜她这金枝玉叶,嫁人竟然做了小,新婚之夜竟然还要独守洞房,枯坐到天亮,而且还不知道天亮那冯贼能不能想起她来。
脖子太酸,大床上又铺满了花生桂圆,膈的屁股都疼,不知不觉的,朱荷就开始自怨自艾了。
“叩见王爷。”守在院里面的太监宫女见到冯恺迈入偏殿殿门,先是惊诧,旋即翻身跪倒。
蜀王或许是觉得亏欠了自己女儿,所以这次次女出嫁,陪嫁哪叫一个丰厚。
当然之所以这么大方完全是因为蜀王已经认命了,蜀王府的家底都被冯恺掏空了,只要缺银子了,就安排人来搬,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直接陪嫁拉倒。
要知道陪嫁可是自家闺女的,冯恺要是好意思抢那也没办法。
所以蜀王很是大方的陪嫁两百万两!
几乎开创了大明皇室、王室历史之先河,估计以后这个记录也不太可能会被破掉。
至于其他,诸如太监、宫女,那自然也不缺,甚至还贴心的给于蕊也准备了不少,不过于蕊坚决不要……
洞房里的朱荷听到动静顿时一惊,她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冯小贼竟然会来偏殿,要知道这个时候冯小贼应该还在前殿陪宾客才对,就算陪完了,那也该去主殿才对,怎么会来她这。
不过惊讶归惊讶,朱荷还是立即将嘴里面的食物咽到肚子里面,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上,当真是要多端庄就有多端庄。
门开。
“奴婢拜见王爷。”贴身宫女赶紧行了福礼。
“下去吧。”
“是。”宫女哪里敢说个不字,连忙倒退出门,随手将门给拉上。
冯恺走到桌边,捏了一颗瓜子剥开道:“你是郡主,是九天之上的凤凰贵女,而我只是一个反贼,没有造反之前只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爹娘被饿死都只能眼睁睁看着的废物。
如果不是这世道乱了,如果不是大明朝走到了末路,如果不是咱走投无路投靠了反军,我们这辈子或许都不会有丝毫的交集,就算走在路上,你也是坐在马车里的娇女,都不会有功夫撇上我一眼。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咱来到了这成都,那么或许有一天咱会死在战场上,被官军乱到砍死,尸首都没个掩埋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反军杀到了成都,攻破了蜀王府,那么曾经的郡主你有多高贵,那个时候就会有多卑贱。
不要以为可以一死了之就能清清白白的去投胎,反军骨子里面的暴虐有多大,是你们这种金枝玉叶想象不到的。
他们没有造反之前被压榨,被剥削,被欺辱,被折磨的有多惨,那么在造反之后就百倍千倍还出去。
往日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那些千金小姐被凌辱,被蹂躏,成为兽性释放最佳的途径,就算是自尽了,也十有**被jian尸,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郡主从小锦衣玉食,自然不知道这个世道的黑暗与残酷,更不会知道书中描绘的易子而食,赤地千里人相食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红盖头下的朱荷身躯终于忍不住开始轻微颤抖。
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有切身体会过,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也无法理解这些的。
就好像她也想不通为什么成都依旧繁华富庶,蜀王府依旧烈火烹油,而在川外已然是民不聊生,宛如人间地狱一样。
反军攻破洛阳杀了福王还将福王的尸体烹了做成了福禄汤,她听到这样的消息时,根本就不相信,哪怕到了今天也不相信,但是这一刻她有些信了。
“咱知道郡主看不上我,也从骨子里面觉得咱这反贼泥腿子配不上你这位金枝玉叶,更不用以郡主身份给咱这反贼当侧室,但是你没有办法。
因为你自己也知道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因为你觉得是自己父王的筹码,简单点说,你父王就是用你来买蜀王府的平安……
所以现在的你一定很委屈,很愤懑,但是你永远不会知道,让你给咱做妾室,或许是你父王这辈子最大也是最英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