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井剑郡,赤焰剑坞。
香茅子的到来,让赤焰剑坞充满了欢声笑语。虽然邹星玺等人回来的时候,就把这个消息带了回来。可兼诸真君盼啊盼,终于亲眼见到了小徒弟一身筑基气息,鲜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才放下了一种惦记的心。
巴师兄又张罗着让小师妹请客。
周佩萌如今跟跟巴师兄混熟了,她羞着脸,“二师兄不说请香香和我们,就知道刮油水。”
老巴不以为意,“等二师兄自己筑基,保准请你们大餐一场。这不是小师妹的喜讯么。”
周佩萌日常是个口齿伶俐的妹子,“要等二师兄筑基这顿大餐,那我可得好好修炼,活久一点才行啊。”
这话说得促狭,老巴假意要凶她。可周佩萌不害怕,她笑得浑身轻颤,头顶上的大玉蝶更是跟着一起煽动翅膀。弄得吞吞瞅了它好几眼。
大家围坐在一起,纷纷问起香茅子筑基的具体情形。香茅子少不得把当日的状况又说了一遍。
匡凡师兄这段时间也进了一阶,眼瞅着他自己也要筑基了,故而听得极为仔细。
香茅子在大家的追问下,说得口干舌燥。可也正是在大家的不断追问下,当日的凶险情形才被一点点挖出来。
尤其是周佩萌,听到后面几乎一直捂着嘴,紧张得手都忘记放下了。
兼诸真君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并没有特别担心,反而借此敲打徒弟们,“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平日多练功,战时少流血。倘若不是辛夷素日都把基础打牢,那么当日的情形可就不一定了。你们不妨想想,假如这个事情放在你们自己身上,可有机会逃脱么?”
大家不由都脑补了一下,甚至连匡凡和慕乐生,都觉得当日的场景换成自己,恐怕已经全部都交代在当地了。
香茅子可不好意思居功,她一直说,“这都是九岷真人舍命相救,我后来,已经完全昏迷了。”
不过正如兼诸真君所敲打,几个师兄师妹都走了心,日后赤焰剑坞练习的热情又高涨了几分不提。
香茅子问起剑坞的发展,兼诸真君乐呵呵的告诉她,“这你可放心吧。纱衣铠如今已经有了稳固的订单,好多坊市都主动联系了我们。而咱们剑坞的人手也增加了,星玺她们如今也简单的能上手锻造一些零部件了。再加上门派任务的奖励,我们的日子越发好过了。”
看着大家的状态,也都是元气饱满,充满干劲的样子。香茅子放心了。
在她准备告辞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邹星玺悄悄拉了香茅子的衣服,跟她说起了私房话。
“香香,你能不能抽空去看看舒娇。”
香茅子奇怪了,“舒娇,她怎么了?”
邹星玺就悄悄说,“舒娇一直没有回到朱璇剑坞,后来我们请托水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被扣在了瑶台峰。再多的情况,无论是水合,还是那位陆凡生师兄,就都打听不出来了。我想着你毕竟是剑锋嫡传弟子,掌门又是你师祖,说不定你能多打探一些内情出来。”
香茅子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当初晏暖师姐只是跟她说大家都被方忌师兄送回了各自的剑坞,有因为九岷真人仙陨的缘故,她单纯的以为所有人都已经回到剑坞了。原来许舒娇一直没有回去么。
她一口气就应承了下来,答应邹星玺,等下自己就先去瑶台峰找尚织大师姐打探消息。
时间不早了,香茅子跟大家道别,在众人的注目下她御剑飞走向了瑶台峰。
不过香茅子这次注定要白跑一趟,此刻尚织大师姐压根就不在瑶台峰,她去了落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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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华峰,桃林后山谷地。
晏暖、方忌、扶摇并杜陆离和凌恒等人,都站在一边,神色里都有几分担心。
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林言之跪在地上,手持慧心笔在地上勾勒一个符阵。春宝跪在他旁边,正熟练的用朱砂等物给师兄制作灵墨,这种打下手的事情,以前也是他在做的。
林言之如今气海丹田刚刚被谢辞君温养了一番,正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可林言之执意要先安置师父的法身,诸人苦劝无效。晏暖只能带着他来到这片后山谷地,一处无人的空地。
林言之也不要别人经手,就这样硬撑着在地上勾勒了一个火炼符阵。他让春宝调墨,自己亲自勾画,这种心情大家都能理解。晏暖所担心的是他调用灵气过度,导致丹田崩溃,那可就谁也救不了他了。
好在火炼符阵是五行符阵中比较单纯的,符文笔画并不多。林言之也没有弄出很大的阵仗,他跪在地上慢慢的挪动,一笔笔画了个一人长短的符阵。当他停下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晏暖连忙又给他服用了前几天一直在服用的护灵丹,才让他的脸色略微回转。
方忌从义冢中取出了棺材,让林言之和春宝最后给九岷真人重新简单梳洗了一番。然后大家帮忙,把棺材摆放在火炼符阵之上,由林言之亲手点燃了符阵。
大量火灵气催生的火焰从符阵上开始燃起,九岷真人的法身被灵火不断吞噬。
春宝哭得凄惨,一声声的喊着,“师父!师父啊!”
林言之脸色惨白,他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手里用力攥紧了那根慧心笔。
当灵火足足烧灼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慢慢停下。
方忌和晏暖早都联手在这周围布置了一个小型的防护灵罩,故而符阵上的灰烬并未被吹走。
灵火熄灭后,林言之和春宝就过去跪着收拾那些灰烬,用手一捧捧的把它们归拢到白色的玉罐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尚织找了过来,她离的老远看到这边有烟气升起,在外面又找不到人,这才飞了过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晏暖看见尚织,连忙揭开了防护罩,低声跟她说了这边的情况。
尚织听闻,也去在阵符前面的香炉给九岷真人敬起一柱清香。林言之和春宝回头还礼。
晏暖等他们互相敬礼完毕,这才低声问尚织,“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落华峰来,还是又有了什么新变故?”
尚织轻轻摇头,“咱们那边来了一群恶客,我不方便出头招待,所以出来透透气。”
晏暖略想想,就问她,“莫非是上次四湖灵境的事情?正一和溟语世家的人来了么?”
尚织“嗯”了一声,“不止这两家,还有正一道门、浮空夕照、矸石阁、究极城、四海地无定岛、真元观、龙陵宗等门派,也一起来了。”
晏暖听着这些门派的名字,“他们有的是宗门,有的是世家,还有些是不入流的小门派,怎么能凑到一起去?”
尚织想了一下摇头,“那谁能知道,恐怕这次来者不善。我今天来找你,却还有件事要跟你交代一下。”
“什么事?”
尚织抿了抿嘴唇,“溟语世家那位董青师妹,她回来后什么都没有说就气绝身亡了。当初因为这事在东配殿争吵,把掌门气得散了香。你当初也在的。”
晏暖轻轻颔首。
尚织就继续说,“我不能拿这件事再去烦师祖了,可今日过后,我自己到底怎样还未见得知晓。所以我把一样东西带来给你,它是我在董青的乾坤袋里发现的。”
“是什么?”
尚织在自己的荷包上掏出来一样东西,金色的不规则碎片,上面有着不规则的图案。
杜陆离一直在旁边偷听,此刻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咦,这不是姑射山人令?”
被杜陆离的呼声吸引,扶摇也看到了那枚碎片,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有一枚。还是当初跟吞吞出去捡漏的时候弄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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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台峰,青玄宫大殿。
进入的青玄宫,仙乐袅袅,彩禽蹁跹。来访宾朋并昆仑作陪的长老们,都列座殿内。
一人一席呈现扇形铺陈开来,台面上放着各色的珍贵的灵果和灵茶,体态轻盈的弟子们双手执壶穿行在各个席位当中,为来宾们不断的添加佳酿美饮。
掌门端昇仙君笑容满面的举起灵酒向大家致以欢迎,众人都很给面子的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茶过五味之后,终于有人举杯的开始了今天的话题,“今天能来昆仑,在这青玄宫列席一天,我回去够吹一年的了,果然不虚此行。”
作为昆仑的掌门,端昇仙君素来只是微笑,并不参与这种寒暄的。
瑶台九老的鉴梅圣君笑呵呵的举杯,“既然有佳客前来,昆仑自然也当以贵宾之礼款待。温禹长老不妨多饮几杯,等今日宴饮之后,我们还有佳酿相赠。”
本来这种寒暄,客人应该再回应道诸如:盛情难却,感谢之类的话题,这样才能把场面话圆回去。
可这位温禹长老听了鉴梅圣君这话,却忽然放下酒杯,用袖子遮住脸嘤声哭了起来。
宴会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鉴梅圣君乃是九老中最会跟人打交道的人,他自己呵呵了两声,“莫非是怕灵酒不够么,放心,今日我做主,灵酒管够,绝对不会让长老扫兴而归的。”
可随着他这番话,温禹长老的哭声反而放大了。
这就弄得鉴梅圣君有些不知如何接话,种菊圣君温声相问,“不知道鉴梅师兄的话可有什么唐突之处,倒惹得温禹长老这么难过?”
温禹长老勉强止住悲戚,“是我失礼了,可看到昆仑这般兴盛繁荣,这案上灵果、杯中灵酒,所含灵力稠厚滋补,甚至在这青玄宫中感受的灵力,也远比我碧霞剑庄最好的剑穴都要充沛数倍。一想到门下弟子从未吃过这等灵果,品过这等灵酒,我就不仅悲从中来,忍不住落泪了。”
鉴梅圣君在心中把温禹长老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门派地处望洲东北隅,本来就灵气稀薄。你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在这里当着大家嚎丧什么!可他却不得不笑着说,“原来温禹长老挂心门派弟子,不要紧,这灵酒也好,灵果也罢,稍后都可以随便温禹长老取用,也让弟子们一起尝尝么。”
温禹长老先是感谢了鉴梅圣君,然后又叹息说,“昆仑果然是堂堂九大之首,这手笔就是非同寻常。如今除了昆仑正一这样的超级宗门,我们这些小宗门,苦啊!用一句水深火热来形容,也不为过!”
随着温禹长老这句话,下面的宾客们大多都开口了。
“是啊,太惨了。要活不下去了。今年我们山门的灵植灵田不说颗粒无收,那减产八成已经定局啊。八成,你让我们怎么活呢?剩下的这些材料别说拿去出售,就是专供自己门派弟子日常修行,都不够用啊。”
“泓方兄此言差矣,你们还只是减产,我们这些以狩猎为主的宗门才是绝收啊。今年凶兽做耗,门下高阶弟子要相应昆仑的征集令,去剿灭凶兽,而小弟子又怕碰到凶兽异化,不敢放出去。整整两年啊,两天,没有狩猎,连内丹都是靠以前的老本撑着,眼瞅着门派就要青黄不接,断粮了。”
“二位说的只是灵植和狩猎方面的损失。我们四海地已经人心惶惶,无定岛已经招不上有资质的新人弟子了。在这么下去,我看无定岛要改成绝定岛才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抱怨自家门派遭受的损失和年景不好的现状。
良久,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鉴梅圣君才继续道,“大家说得这两年条件艰苦,我们并非不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昆仑才会借着掌门寿诞大典,将大家邀请到一起共商对策。众志成城,必能其利断金。”
那泓方长老嗤笑了一声,“这可没办法比,昆仑坐拥天下灵脉,不靠灵植过活,自然敢说这种话。”
还有人低声嘀咕,“而且我们都要缴纳两成收成给你们作为边境巡查的费用,这笔钱如今都是救命钱。”
这句话可引出了大家的共鸣,“就是就是,这两成巡察之费也太高了。现在年景实在不好,真给不起了。”
这些门派口口声声说着,其实都在敲打着让昆仑取消这笔灵石灵物的收缴。
陵替圣君站了起来,“我是望舒峰首席长老陵替。在这里我要替门下弟子问一句,各位说昆仑这笔灵石收的不应该,那么请问你们在遇到不公的事情,有没有请望舒执事去台断?你们在门派遭到异兽冲击或者海兽攻打的时候,有没有向昆仑发送红翎急信?”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大陆都处于天灾泛滥,可这些灾祸的背后,望舒执事却是冲在前列、战斗在先。绞杀凶兽、追击凶兽,巡视边境,查缺补漏,戍卫边境,修复边境结界,甚至给弟子家属发抚恤金,这都是需要灵石的。”
听到陵替这么说,一些小宗门和山庄的掌门就开始往后缩,不怎么敢继续开口了。
可当中有一个穿着素服的女修忽然站起来,她的年纪不算小了,眉眼中有一股凛冽的杀意,“陵替圣君,本座溟语姜孤璇。刚才听见陵替圣君口口声声说昆仑为了维系整个大陆的平安稳定,付出良多。倘若是真的,我倒是觉得这两成巡查费掏的不冤。可你们昆仑真的做到了么?”
“远的如空桑门的红翎急信发出三个月没有回复;东曙药庄被凶兽围攻践踏了一个月灭门,你昆仑又在哪里?”姜孤璇冷冷的哼了一声,“就在这个月,我嫡传弟子董青就死在昆仑剑州,而且还是被你们昆仑内门弟子所伤。这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交待?”
陵替刚要开口,种菊圣君却抢着说,“姜道友息怒,你嫡传弟子之事另有隐情,今日宴饮不宜谈论此事。待宴饮过后,昆仑定然给你一个交待。”
姜孤璇说,“交待,昆仑打算给我什么交待?我倒是觉得泓方长老说得没错,你昆仑收我们份例的时候从不手软,可那些救护不利甚至造成重大损失的事,是不是也要给个交待?!别说昆仑身为天下剑宗,就算是四海地的榜单任务,拿了灵石也总要卖命干活的。是不是这个理?”
姜孤璇显然是打算跟昆仑撕破脸皮了,她这么一说,大殿上多半人都开始微微点头。
然后她终于狠狠说出自己的打算,“既然昆仑给不出真正的交代,那我觉得这笔灵石以后不仅不能收,而且昆仑还要给我们这些门派一些补偿才是。”
陵替忍不住讥讽了一句,“补偿,难道昆仑还欠你们的不成?”
姜孤璇说,“这自然,你们昆仑把控那么多原生灵脉,难道这些就没有我们在座诸人宗门附近的矿脉吗?这些,难道不是被你们抢去的?”
陵替立刻说,“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些矿脉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归属昆仑了,我们绝对没有强取豪夺。”
“十万年前的归属只怎么定的,现在我们当然已经不知道了。但昆仑坐拥天下五成灵脉,其他九大又分三成,到底合理不合理,大家恐怕心里各有一杆秤。”姜孤璇冷冷的说,“昆仑自然富豪尊贵,可这些尊贵,又有多少是站在我们小宗门的骸骨上获得的呢?如今不敢指望昆仑割舍灵脉,但至少:取消边境巡视的费用,以后各宗门辖区自制;为了抵御凶兽,昆仑的剑阵可以共享给所有剑修么那批;昆仑剑庐能开放给其他宗门弟子试炼提升;百剑云台也让我们的弟子去参观参与一二;地火路窟可以让其他宗门弟子采摘;开放灵境历练。”
——狐狸有话——
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