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茅子的神识被吞吞带着离开了那片传承碎片。
她内心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并不明白自己为何泪流满面。
吞吞歪着头看她,忽然一跳。就从胖胖鸡的头顶跳进香茅子的怀中,它用自己毛茸茸的圆脸去蹭香茅子的眼睛。
一股纯碎的抚慰之意,一**的扫过香茅子的识海。这是吞吞在散发自己的神识来宽慰香茅子。
它不会用语言来宽慰人,却能用本能的灵力来抚摸和安慰伤感的香茅子,虽然吞吞并不懂为何香香会如此伤感。
“哎,你又输了哦。我也没办法啊春宝!”庄天瑞得意的声音传来,他刚刚又用术法作弊,赢了春宝的灵果,丢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春宝这一路总共也没攒下小半荷包灵果,如今倒有大半都进了小庄师兄的嘴里。
小孩憋得脸都涨红了,捏着自己的荷包不再跟小庄师兄玩游戏。势必要保住最后几枚灵果点心。
庄天瑞拿出无数整匣子的高级糕点来诱惑春宝。
奈何春宝上当多次,这次实在是牢记教训,捂着荷包拼命摇头。再问就把头埋进师兄的怀中,捂着耳朵不肯回应了。
周围几个大的都在围观,却偏偏没一个好人,都没戳破庄天瑞的作弊,白白让小春宝吃亏。
庄天瑞靠着他师兄无聊至极,扭着头开始找新的乐子,他眼珠转转,就看到了正在香茅子怀中乱蹭的吞吞。
小庄公子露出了促狭的表情,他收起糕点。掏出了一枚巴掌大的亮银色石块,对着吞吞摇晃起来,“吞吞,要不要打个赌啊。”
本来正在宽慰香茅子的吞吞,忽然支棱起身子,扭头看向嘚瑟显摆的庄天瑞,大大的圆眼睛精光四射。
——元炁大陆,虞洲——
虞洲以东,闻渡海滨。
宛如长戟排开的群山,翠屏如画,落瀑飞珠。顺着山势奇花瑞草种在山麓两侧,掩映中亭台林立。
在这片山麓的后方,遥遥能看见一座顶天而立的黑色巨塔,直入云霄。
这巨大通体黑色,上面却用极为珍稀的金英和紫晶铭刻了无数的符文符篆,密密麻麻,层层嵌套。
光看着塔的外侧,就难以估计它所消耗的天阶宝材是何等可怖。可它偏偏极为恢弘,一层层叠加深入云霄,纵然仰头向上而望,也被半空中的浮云遮挡了视线,无法看见塔顶所在。
黑塔外侧的半空中,还有一层层浮空的环形廊桥,它们错落的悬停在黑塔外侧,遮天蔽日。
而各种拖着七彩尾翼的天阶灵禽,则傲慢的鸣叫着自廊桥起落。
仿佛一片片升腾的云彩,又似霞光落地。
这里,就是魂寰内门,灵霄塔的所在。
顺着灵霄塔往上,深入云海当中,黑塔逐渐收拢。
越是往上,环形廊桥就越是稀少,也再没有了人声鼎沸的热闹气象。
云蒸霞蔚,穹宇烟霭。
虽是更近仙境缥缈的意境,却未免有些寂静清冷之意。
灵霄塔顶层有一处凸出向外的景观云台,周围种满了云心五彩莲花。它们的根系是朵蓬蓬宛如松雾的丝带,纠缠的飘浮在云霭当中。却自虚无云起中吸取天地灵气,盛放出五色莲花,清雅飘逸之极。
在这片五彩莲花的尽头,巨大的云鲸遥遥在远方翻滚,它银灰的背鳍把这片孤寂的云海划出一道道金光掠影。
随后又自己喷出更多白色的云雾,填充着这片空间。
一个披着银色斗篷的女子,安静的倚靠在云台的栏杆上,凝视远方不断翻滚的云鲸,呆呆的出神。
她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有人轻轻叫她,“阿芜,云海冷寂,不宜多看。”
那女子慢慢转身,她容颜秀致清丽,身材纤细,肤色极白。看见来人露出了一抹浅笑,“我自己却觉得,今天好了很多。”
那男子修士温柔的摇摇头,上前轻握女子的柔夷,察觉她手掌虽然清冷,却比往日寒冰似的体质要好上几分,内心就稳了稳。
“看来这次配置的象荣长春丹倒还有几分效用。等下你可要继续坚持服用。”男子轻轻把阿芜揽入怀中,不肯让她贴着那白玉栏杆,唯恐栏杆冷硬,碍着女子。
阿芜柔顺的靠了过去,可听到男子说要她继续服药,则眉间微微蹙起,十分不情愿。
“我这病根子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历哥你还不清楚么。寻常的灵丹补药于我,就似灵药泼顽石,只是白苦了我的嘴。”顿了顿,女子娇嗔道,“我不吃了。”
男子听到女子不肯吃药,却也不急躁,而是轻轻抚摸着她齐整顺滑的长发,耐心的哄着,“你不吃?这次的药可不是我张罗的,是你儿子亲自采集齐了主药辅药,送到申之贤那里去的。”
“你知道,从前凤凰儿不懂事,没少淘气。申之贤最不喜欢他的性子,多次申斥于他。所以为了能求咱们的鼎亭殿主亲自出手,咱们的凤凰儿可是跑前跑后,鞠躬作揖,被申之贤好好磋磨的一番的。”男子浅笑着说出药丸的来历。
阿芜听到了,立刻扭头,“呸!凤凰儿只是当时还小不懂事而已,怎么他堂堂鼎亭殿主、魂寰大长老也跟个孩子置气。”
顿了顿,阿芜用力捏着男人的下巴,用力捏着,“还有你!身为魂寰掌门,难道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咱们儿子不成!药丸呢,速拿来我吃。”
这云台上的两个人,正是当代魂寰掌门四维圣君庄星历和掌门夫人璇玑圣女尤蘼芜。
四维圣君见妻子答应吃药,连忙取出药丸,小心的哄着她服下,又运气掌心灵气慢慢在她后背缓缓输送,帮助璇玑圣女运转药力,十分耐心。
璇玑圣女似乎对这套流程已经极为熟悉,她轻轻靠在四维圣君的怀中,感受丈夫助她消化丹药的过程。
外人并不清楚,因为早年的一次性命交关的博弈,已经元婴大成的璇玑圣女,此刻却连温补润养的丹药,都无法凭借自己运行消化了。
象荣常春丹的药力缓缓的释放着,四维圣君熟练的引导着药力慢慢的运转在璇玑圣女的经络当中。
可惜这些极为柔和温补的药力,进入了璇玑圣女的经络后,就在她千疮百孔的经络中四下逃逸,根本无法润养。
四维圣君自然能感知到这种无奈的状况,可他还是柔声问,“阿芜,你可觉得好些了。”
璇玑圣女也明知道四维圣君能自己察觉她体内的状况,还是开口说道,“历哥,我觉得好上一些了,这次的丸药倒是有些用处。”
两个人都说着心知肚明的假话,却也只是为了宽慰对方而已。
各种的酸楚,恐怕也只有他们本人才能体会。
璇玑圣女懒懒的靠在四维圣君怀中,忽然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凤凰此时在干嘛?”说完,又轻轻斜睨着四维圣君嗔道,“就你心大,他和云修才什么修为,你就敢单独放他去龙渊那种地方!”
“儿子是我搏命生出来的,他要少了一根头发,我定不与你干休!”
听着老婆娇怯怯的威胁,四维圣君赶紧表白,“夫人息怒,哪里是我让他去龙渊。你又不是不清楚,咱们凤凰想做的事情,谁能拦得住他?与其让他偷偷跑路,还不如答应了他,至少能为他准备些后手。”
璇玑圣女自然知道庄天瑞那无法无天、恣意任性的脾气,可还是担心儿子,自然只能痛骂夫君出气,“那也不行。别家少主公子出去,长辈们都会安排人手暗中保护,最不齐的也要指派几个供奉的长老跟随。”
“你可好,堂堂魂寰掌门,连个护法长老都没给儿子安排了。”璇玑圣女对着夫君翻了大大的白眼,“要尔何用!”
四维圣君这么多年,早被夫人训习惯了,他陪着笑,“天瑞那性子,谁能给他安排长老。他看似恣意随性,可我瞧着除了云修,他谁都不信。这要不是咱们无意中发现了他的修为,恐怕他连我们都防着。”
璇玑圣女咬了咬下唇,显然无法反驳丈夫的说辞。憋气了半天,也只酝酿出一句,“他跟修儿的关系倒融洽了。说来也奇怪,当初修儿刚刚被你收入门下的时候,凤凰就与他过不去,那时候他整日欺负修儿,连我这当娘的都看不下去。”
“谁能想到啊,这忽然间他们两个又好成一团。凡事只他们有商有量,倒把我们这做父母师父的,放在外面一层了。”
四维圣君知道这是夫人在吃徒弟的醋,又惦记儿子,就忍不住要发作自己。他连忙扯开话题,“方才我从雍容山过来,咱们的黎大长老,终于要启程去昆仑了。”
璇玑圣女听到这里,顿了一顿,凝望着夫君,“历哥,这次昆仑定有重大变故,弄不好会重新划分灵脉。你真的不去么?”
四维圣君摇头,“我不去。阿芜,你知道黎师叔的,这样的盛事大典,他怎么可能不去凑热闹。倘若他去了,我再去,定会在外面给魂寰闹个没脸的。不如我避开,由他代表魂寰,岂不万事平安。”
璇玑圣女从鼻子中轻轻哼了一声,“咱们也算避让得够了,这么多年外人说起魂寰,只知有三皛仙君黎圭,还有几个人记得四维圣君庄星历才是魂寰的掌门。”
四维圣君不以为然,“当初师父按着师叔,把魂寰掌门的传给我。这么多年,黎师叔一直觉得委屈了。”
璇玑圣女曼声说,“他委屈?当初为了供奉他能越阶仙君,魂寰上下可谓倾尽全力。可黎圭进阶仙君后,却占用资源、打压亭殿、中饱私囊,尽失人心。他觉得自己是除了师尊司焅仙君之外唯一的化神长老。掌门的大位就在手边。”
“可没想到魂寰七亭殿主都归心历哥你,而师尊更是把灵霄塔的器灵直接传给了你。最终,你才是魂寰的掌门。而黎圭他纵然是三皛仙君,却也不得不做魂寰的大长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