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来到城主府议事大厅,本来是想从这些同样寻找大传送阵的名门弟子嘴里,探听一些线索。
可他没想到,刚进来,就遇到了魂寰和正一道门的弟子,因为积怨难返直接大打出手。
带着炎灵之息的千蝶万影符更是乱飞乱烧,这东西有一缕极为细小的炎灵本源的符纹,轻易根本不能熄灭。
别说是散修了,就算是几大修真宗门的弟子,若是没有恰好能克制火系元符的法宝,都不由的吃了大亏,被烧得灰头土脸。
容与倒是不怕这些炎灵火蝴蝶,他的魔息对所有元灵之符都有天然的克制之意。甚至容与顺水推舟,一边帮周围那些被火灵烧身的弟子们灭火,一边顺便探查他们身体里殇尸蛊的情况。
周围的环境太乱,容与的手法又极快而且是控制精准的魔息,元炁大陆的人对魔息是闻之变色,但要说辨认,还真没几个人能快速准确的分辨出魔息。
所以哪怕容与在议事大厅转了大半圈,居然连一个怀疑他的人都没有。
相反,很多人见他手到火熄,还对他感恩戴德,纷纷言谢。
容与表面上谦虚的接受了大家的感谢,可内心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大厅足足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被种上了殇尸蛊。
这些名门弟子,哪怕是正一、魂寰,甚至昆仑的人,也无一幸免。
容与可以肯定,这幕后之人根本没有想过要放过任何人,所有人都是这场阴谋里的祭品。只是不知道,这些谨慎且多半有高阶法宝防护的弟子们,是怎么被人下的蛊。
可是,他没心情去探查这些名门弟子的中蛊的原因,容与想要尽快的去到敛星洞,救出天魔女。
“都住手!”一声宛若惊雷一样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爆炸般的响起。
那声音里带着一股摄魂威力,伴随着金丹后期的重重威压。
无论是还在满地打滚哭嚎的散修,还是不满喧哗的名门子弟,瞬间都本能的收声,看向门口的方向。
一个黑衣修士面色深沉的站在门口。
此人正是容与在门口时遇到的那个一个字都没说过的极寰真君,也是刚刚带路那个王喜的记名师父。
极寰真君的脾气显然不算太好,他很快就看清楚了大厅内的形势,之间他快速游走在大厅里,伸手或捏或拍。
随着极寰真君所到之处,剩余不多的千蝶万影符的分身,都被他随手掐灭。
大厅里原本哀嚎的声音也逐渐低落了下去。
旁人都认为这是极寰真君功法高深,所以可以快速扑灭所有的千蝶万影符分身,可容与却看得清楚,此人表面上用的是水系变法冰犀决,可是实际上掐灭千蝶万影符的是淡淡的魔息。
这个极寰真君,修炼的是魔功!
容与更觉得这个城主府不对劲了,为什么要用魔功修士来守着城主府,他不是大宫主暗自布下的暗棋么。
可如今暗棋都拿到了明面上,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宫主觉得可以不用隐瞒了,那,他到底想要干嘛!
容与觉得无论他想要干嘛,怕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可容与却更奇怪了,论理,这会自己还应该在龙渊忙着跟昆仑猎龙队斗生死。
只不过因为容与从头到尾都想趁机脱离大宫主对自己几乎没有缝隙的监控,这才借了龙渊地利之便,以及昆仑猎龙队人和之手,反手把大宫主安排给自己的“帮手”都坑死在龙渊。
然后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时候,快速返回了翼洲。
可回来后容与才发现,不光是他在算计大宫主。似乎,大宫主也在故意支开他,可是,为什么呢?
星御仙君王星极,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容与不知道,但他已经浑身发冷,觉得仿佛脖颈后就悬了一根利刃,时刻会落下来,把他扎个偷心凉。
“你们这都是在做什么?”极寰真君冷冷的问,他的声音不大,可话音中隐藏的冷酷意味,却让所有人都觉得心头发寒。
“值此多事之际,诸位的师长不计劳苦闭关破解大阵封锁之谜。尔等不能为师长分忧,也不该带头捣乱,无端增添是由。”
“到底是谁在闹事,滚出来!”极寰真君厉声喝道。那声音宛若一道炸雷在诸人耳畔炸响,显然这位金丹大圆满的修士是动了真火。
人群之中有一位身穿皂色月华纱衣铠的修士走了出来,含笑赔礼,“我是魂寰赵平郡,这次的事是我魂寰失礼在前。诸位师兄们的损失,我魂寰包赔。稍后为大家送上丹药和灵石作为赔偿。凡是受伤的道友,均可获得三品法器或同等价格的灵石赔偿。”
“另外,城主府议事厅的所有损失,我们也一并赔偿。还望看在修真一脉的面子上,包容这一次,我保证约束弟子,再不会如此了。”
极寰真君还没有开口,又一个身穿丹朱色修士衫的年轻修士走出了出来,“正一管轻云,我正一道门同样愿意赔偿各位同僚的损失,并赔偿各位受伤的道友黄级符箓一张、傀儡符十张,同样可以兑换同等价格的灵石。大家都同为修真一脉,因为大阵迟迟不能修复才肝火上升。眼前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齐心协力以修复大阵为先才是。”
魂寰和正一的弟子都主动道歉并提出了赔偿的方案,其他门派的弟子以及散修心头的火气也散了大半,而剩下一小点再看到极寰真君的黑脸后,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极寰真君额角的青筋显然跳动了两下,在他知晓仪式大厅有人闹事之后,极寰真君已经打定主意要小惩大诫,甚至动了杀心。
可这些名门弟子并不是一味的傲慢冲动,他们往往比散修更懂得审时度势。当看到极寰真君眼底的杀意后,魂寰和正一本次的领队之人立刻出头道歉赔偿,没有给极寰真君任何出手的理由。
而极寰真君显然也不愿意此时就跟这些名门弟子翻脸,他神色数变,终于还是点点头,警告魂寰和正一的修士们,“下不为例,否则不要怪某家不留情面。”
这种不客气的话,正一也好,魂寰也罢,他们的弟子是很少在外面听到的。
两位领队弟子身后显然有人不服气,“你……”
可才张嘴,就被人强行按了下去,再也没发出声音。
而魂寰赵平郡躬身微笑,“没有下次了。”
正一管轻云抱拳施礼,“请放心。”
见两个领队子弟如此识趣,极寰真君挥挥手,“今日议事到此为止,都回去吧。哼!”说完冷冷的转身就走。
于是在赵平郡和管轻云的带领下,魂寰和正一的弟子率先离开了议事大厅。
然后是昆仑和其他名门弟子。
这些名门弟子走了之后,议事大厅里就空了一大半。还有人在嘀咕,“这叫什么事,我好端端的坐在后面,那邪火都烧咱的头上了,你看把我这眉毛都给燎了。”
那修士旁边有人就劝说,“行了,人家魂寰和正一不对付而已。再说,不是答应给咱们补偿了么。就烧这么一下子,那赔偿的灵气和灵符能值好几百中品灵石呢。”
“就你眼皮子浅,怎么着,有灵石了不起吗?老子是生来该给他们烧的吗?”那散修不爱听了。
他旁边那人说,“唉,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也没说谁该、谁不该啊,这不是人家打起来咱们池鱼遭殃了么。再说歉也道了,礼也赔了。你还想怎么的呀?有本事别冲我发火,你冲魂寰和正一去啊,老子还佩服你是个好汉……”
眼瞅着散修们又要暴躁的开始互喷,容与果断站起来想往外走。可这个时候,带容与进来的王喜却忽然又走了进来,他看到这种情况,先是板起脸,“几位是也想动手么,需要我把极寰真君再请过来吗?”
散修素来不愿意跟名门弟子发生冲突,尤其还在极堃殿的地盘上。
那几个本来声音越来越高的散修,听见王喜的话立刻闭了嘴,然后回头就涂脸的往外走,显然是用行动表示了自己不敢再吵的选择。
王喜也没有跟他们计较,而是变回了温和的浅笑,“刚刚还没给您安排住处,如今还请跟我来。”
容与刚刚没有趁乱离开,只是想继续观察一下周围情况。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记名弟子居然还记得自己,并主动来找自己给自己安排住处。
容与心头一凛,倘若自己刚刚趁乱离开,那么此刻他们又会怎么对自己呢?!
容与表面上声色不动,安静的站起来跟随王喜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假装有些后怕的样子打听,“刚刚吓死我了,哪位真君真的好严厉啊。”
王喜大方的跟容与说,“那就是我师父极寰真君,他只是看起来严肃些,其实是个顶好的人。不过如今这种情势,稍微严肃一些,反倒是对大家都好。”
容与自然满口称是,然后他假装的打探道,“王师兄,不知道我能否住在城主府外,我这个人自在惯了,倘若住在城主府,我总有些不大习惯。”
王喜倒是毫不在意,他说,“如今情况不明,大家都是住在一起的,也方便接下来的商议。万一有什么需要群策群力的地方,也好及时通知司师兄。”
“司师兄放心,我们琨城城主府房屋众多,如今师兄来了正好,前一个院落刚刚住满,师兄可以单独住一个院落。”
“倘若司师兄日后住不惯,想要出府去住,也不是不行,到时候我去帮师兄跟师尊禀明即可,师兄不妨先住下来看看。”说完还对容与笑笑,“其实前面也有不少散修道友跟司师兄的想法一样,可住了几晚之后,就知道这里安全方便,也就不着急出去找地方了。”
王喜一边解释,一边带着容与来到了一个小院落前面。他推开院门,里面是个颇有田园况味的小院落,一套正房,两套厢房,外面有天棚凉亭,内有灵草泉眼,十分静谧鲜活。
别说是凡人,就是修士见到这种小院落,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好。
王喜推开正房的房门,当中一个客厅,有座椅方桌,上面还有一些茶具摆放。周围挂画、玲珑架随机摆放了一些瓷瓶、向盒,皆是一尘不染。
在大厅的隔壁,隐隐能见屏风和幔帐的一角,显是卧房寝居一类的地方。
这地方不能说不好,甚至有点太好了。
王喜宽厚的笑笑,“司师兄,你看这里暂时休息还可以么?”
容与点点头。
王喜就告辞了,“那您先安置,稍后我给您送点热水和吃食过来。”
容与本想说不必了,但转念一想,如今城主府的情况还不明,从他一路被严格看守押送到这里的情况来看,城主府的情势断不能是如表面这么简单。
他与其拦阻对方,倒不如故作无知,静观其变。于是改口称谢。
王喜利落的转身离开,还不忘记帮容与把院门带上关好。
整个院落里只剩下容与一个人,他立刻开始默默探查周围的环境。
果然,这院落的周围设置了重重符阵,让所有的气息,声响乃至神识都被隔绝了起来。容与不知道是只有自己这个院落如此,还是所有院落都这样。
这个王喜把自己单独一个人关在这个院落里,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因为院落排满了呢?
论理,能让修士单独居住在一个完整的院落,这是一种优待,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如今容与冒名创阵,虽然他的说辞天衣无缝,但凭那圣女女修特意把他严格押送到城主府,这种安排倒不似优待,反而有几分特别的隔离状态。
究竟是怕容与打探到什么,还是怕别人从容与这里打探到什么呢?
容与还在院子中慢慢的探查,古怪的是,在这里,他只能探查到一些隔离的符纹,并没有找到那些围困甚至幻境的符阵。
那么,对方把他安排到这里究竟是何用意呢?
容与绝对不相信这只是一种无心的厚待,越是摸不着头脑,他越觉得这里面的玄机越大。
可还没等到容与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院门口的铜环轻轻被拍打了几下,然后就被人轻轻推开了。
进来的人还是王喜,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一个拎着个绣花的乾坤袋,另外一个拎着一个刻着阵符的长嘴铜壶。
王喜的托盘上有一些还沾着水珠的灵果,虽然不是什么极为罕见的灵果,但这些灵果里都在这一丝隐隐的灵气,绝非寻常的凡间水果。另外托盘上还放了一套泡好的灵茶茶盏,随着清浅的热气,有一股淡淡的,让人心旷神怡的灵力扩散了出来。
是鸿蒙三品灵茶,这个灵茶,已经是市面上高级客栈里通行的高端灵茶了。
王喜依然是那副讨喜的样子,“司师兄,这灵果和灵茶是我城主府拿出来宽带各位来宾的,你看我给你放在正堂桌上可好?”
容与自然只能点头。
王喜不急不缓的走进正堂,把那托盘放下,里面的东西逐一都摆放在桌面上。
那两个侍女跟在他后面,一同走进了正堂,其中那个拿着绣花乾坤袋的侍女快速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驱尘符,当着容与的面,把本就一尘不染的房间再次清理了一番。
然后那侍女又接连从绣花乾坤袋里取出了焚香清净炉,拿出一枚清神香点燃,又拿出了一整套全新的净灵草编制的蒲团摆放在焚香炉周围。
而另外一个侍女则拎着那长柄阵符铜壶在后面寝居的浴桶里,倒了满满一整盆的热水。
布置好这一切,王喜才笑说,“看师兄这一路有些辛苦,不如先清洗一下,然后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叨扰了。”
“这剩下的东西残水,司师兄也不必管,明日自然有人来收。今晚我们就不打扰师兄休息了。”王喜说。
容与只能含笑道谢。
王喜带着两个侍女往外走,到门口又说,“因如今城主府内宾客众多,为了以防意外,晚间落日后,城主府的阵法会全面打开,如果没有其他事,司师兄不要走出院落才好。”
顿了顿,王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今日的灵茶灵果,都是我们城主府送与师兄品尝的,但倘若明日师兄还想要喝,就要自己花钱点单。不是城主府不厚道待客,实在是最近宾客太多,我们难以支撑,还望师兄见谅。”
“不过师兄也请放心,同等的灵茶灵果,我们只收20枚中品灵石。师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招呼我。我先走了。”叮嘱完毕,王喜带着两个侍女直接离开,并在此关好院门。
容与见他彻底离开后,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不对,这简直太不对劲了。
不是说王喜露出了什么马脚哦,恰恰相反,他正常得简直吓人。甚至连丢脸的不能长期提供灵果灵茶都说了出来,极堃殿御下的城主府会计较这么点灵石么?当然不会。
王喜提的价格比市面上的同等品质的灵茶灵果略贵了一点,但正常散修肯定不会这么想,他们会觉得自己赚到了。
反正这顿的灵茶和灵果是白来的,后面的贵了点,自己不吃也就是了。
而且居然开口要钱,很多人反而觉得这里的其他手脚会少一些。
容与用魔息探查了面前的灵果和灵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他又探查了那装满热水的浴桶,也没有什么异常。
问题究竟在哪里呢?
容与慢慢的检查整个院落,一寸一寸的排查,终于,他在那个燃烧的清神香里发现了极为浅淡的甜梦柑的味道。
甜梦柑也不能说是有问题,它是一种能让修士心神放松,进入甜梦的一种中阶灵果。一旦被做成了香料点燃后,可以让修士在打坐中进入到深眠。
这种深眠并非全无好处,醒来后有一定几率能让修士混乱的心境得到修复,也算是一种非常适合静修的香料。
可城主府会这样好心么?!
容与在香炉附近越发仔细的进行探查,终于,让他找到了问题所在。
那个香炉没有问题,里面的香料放的是甜梦柑也没有问题。
不过这个甜梦柑不是给修士准备的,而是给那香炉旁边净灵草蒲团里藏的癃子蛊准备的。
那绣花乾坤袋的女子摆放了一整套净灵草编制的新蒲团,看起来清爽干净,毫无问题。
来到城主府的修士多半都会格外留心,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总会有谨慎小心的人一口都不用。
可修士的日常修炼已经融合到了骨子里,倘若有人为你准备了全新的净灵草蒲团,怕是有不少修士在检查之后,直接就用了。
而癃子蛊这种东西在甜梦柑的催化下,就如同净灵草的草籽一般,根本让人无从察觉。
那么无论修士用或者不用,甚至有谨慎小心的修士会了熄灭清神香以防万一,癃子蛊都会在净灵草蒲团中慢慢的醒来。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几天。这些癃子蛊最终还是会因为嗜血的本能,以各种办法钻入到最近的修士体内,开始寄居并最终在修士体内慢慢孵化。
如果不是容与体内已经有了被他契约的母蛊,哪怕他用魔息去探查,也没办法找到还在沉睡的癃子蛊。
想来其他修士,或多或少都是这样中招的。
这才是真正的杀机。
王喜那种示好让人觉得隐隐的抵触,可他的各种拉拢款待又让人从表面上挑剔不出问题。
修士们会心生警觉,会谨慎检查居所。
可这一切却都是障眼法,越是检查不出来,就越会提防那些入口入鼻的东西,甚至会怀疑那盆热热的洗澡水,可平平无奇全新干净的蒲团,不会有人反复检查。
再说癃子蛊那么小,又被甜梦柑的香料压制,神识都查不出来。
由此,容与也会断定,单独安排他一个人住宿应该也是为了方便下蛊。
大概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从大阵开始,那些人就没有打算要放过他。
查明了对方的意图,容与反而淡定了下来。他稍微放出了魔息隔绝了周围的环境,然后让母蛊吃掉了蒲团里藏着的所有癃子蛊。
接下来,容与用魔息包裹住自身,从自己的纳戒里寻找到一个巴掌大的珍珑测天环。
这枚测天环,是当年正一道门的某位元婴大圆满修士,用来测算符阵的法宝。容与当时也是废了好大的周章,甚至用魔息陷害了正一的某个嫡传弟子,借昆仑执事的手逼对方跳了灭魂崖,这才把它弄到手。
当初昆仑执事并不知道那正一弟子的魔息是怎么来的,他们只是发现了有魔息的人杀害了很多女修,还做出了抽取根骨的残酷事情。
而追着那魔息一路向北,最终却在正一弟子的身上发现了它。
正一弟子解释不清楚自己身上的魔息,他抗争着逃离,想要摆脱昆仑执事的追拿。那正一弟子怕因为自己,连累宗门的声誉。
可正一弟子很难摆脱一整队昆仑弟子的围剿,最终,他逃到了北地素有灭魂崖的绝地,用这个测天环布了一个迷阵,自己跳了下去。
昆仑弟子追缴不及,只能回去复命。
因为这件事,当初正一和昆仑差点闹出分裂,后面还是端昇老祖和冥钧仙君出手,各自按压住自家弟子,这件事才算不了了之。
容与就是那个时候趁乱,把这枚珍珑测天环收到了自己手里的。
想到这里,容与忽然想起来,他当时通过小山河令窥察各大宗门典故**,知道这枚珍珑环在破解各种阵符上有奇效,这才起了心思。
当时容与还担心自己的动作太大,差点引发两大宗门反目,让大宫主发现自己的私心。
可没想到,大宫主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深究容与的目的,反而对他的行为大加赞赏,甚至格外大方的多赏赐了一次去见天魔女的机会。
要知道,能让容与去见天魔女的上次,可远比各种灵石、功法的赏赐难得多。
这是大宫主心情极度愉悦,甚至可以说心花怒放时候,才会有的赏赐。
从那时候开始,容与就意识到了,大宫主其实不仅对昆仑不满,对正一、魂寰也没有多少香火情。
甚至可以说,什么上古九门,什么八大宗门,在大宫主心里都是可以算计谋划的对象而已。
只是容与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大宫主这样四处谋划,与所有修仙宗门为敌,到底是为了什么?
容与曾经反复的用最大的恶意去推测大宫主的目的。
权势吗?大宫主是一个对权势和权力非常热衷的人,这一点,很多人都不太相信。因为极堃殿的大宫主对外的形象,是孤高清冷,片尘不染的;
财富吗?大宫主对财富的需求也是非常强烈的,所以他其实安排了很多大司御和大司教,打着护卫天道,除魔卫道的名义,讨伐了很多小宗门,目的就是抢占他们的灵脉或者宗门法宝。
只不过是这些动作快速狠辣,往往一个活口都米有留下,所以不为人知。
修真之人并非全然清心寡欲,哪个大宗门不会在意自己的实力、灵脉以及功法呢。大宫主是为了这些,才这么深远狠辣的布局吗?
容与只能猜到这里,但隐隐的,他有觉得大宫主的目的绝非这么简单。
……
……
容与从自己的纳戒中,拿出了一枚姑射山人真令,是二号令牌,他轻轻推动珍珑测天环,让它完全打开后,露出了测天环中心一个空缺的地方。
然后,那枚真令可以正好的塞了进去。
这才是容与大费周章把真令拿到手的真正原因。它里面可以兼容一枚姑射山人真令,而且一旦珍珑测天环跟姑射山人真令合在一起,它对阵法的测算将算无遗策。哪怕不是阵符方面擅长的人,也能在珍珑环的辅助下,找到阵法的阵眼。
容与当初就是从正一的古籍记录里得知了这个法宝的特性,才立刻动了心。没有珍珑测天环,他没有办法能彻底拯救出天魔女。
容与用魔息包裹住自己,这是最好的敛息术,只要容与不触碰到禁制或者阵法,哪怕用神识探查,也很难发现容与的存在。
然后容与催发了珍珑环,那巴掌大的银环快速的转动着,最外层的银环上有一个星位的凸起,它所指示的方向就是阵法可以通过的缝隙。
容与在院子里不断的兜圈,从正堂走到院子中心,又踏上了泉水之中,再翻过院墙,穿到一株树上,顺着大树下来,走到一个墙边,再次翻墙……
这条由珍珑环指的路极为绕路和折腾,但却没有惊动任何阵法。
天色逐渐转暗,大概大家都被城主府的人叮嘱过,在城主府内几乎没有任何人走动,哪怕在一个个庭院中,大家也都没有在院子里待着,而是都在房间里休息或者坐在大厅里聊天。
容与的敛息决本就是大宫主亲授的魔道功法,在天色转暗之后,更是宛如融入夜色当中一般,无法让人察觉。
也不知道这城主府到底布了怎样的功法,容与在珍珑环指引的活路下,居然需要连续翻越很多个院落。
好巧不巧的,他听到了很多人的聊天。
比如这个院子里的住了五名散修,此刻他们都没有休息,而是一起围坐在大厅当中。容与眼睛微眯,发现他们坐的都是崭新的净灵草蒲团。
其中一个微胖的散修手里捏着一把红彤彤的灵果,咔嚓咔嚓的一口接一口的吃。
另外一个有些面庞微黑的散修开口说,“孙道友,今日议事厅内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
被叫到名字的散修回道,“灵农道友,今日之事在我看来,大大的不妙。正一和魂寰的嫡系弟子都开始动手了,显然这大阵不是一时半刻能修好的啊。那我们,还要被关在这里多久啊。”
那面庞微黑的灵农道友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正在吃灵果的胖修士就嗤笑道,“那群天子骄子打架怕个甚?!他们心急气躁,关我们什么事。咱们散修害怕耽误时间么?!”
胖子又往嘴巴里塞了一枚灵果,这才说,“要我说,咱们哥几个就好好在城主府住下,反正有吃有住,如果想要什么还可以问那个谁,哦,王喜,问那个小王喜要。不比咱们在外面风餐露宿舒服么。你又不着急去等着上贡,这阵法开不开的,不管老子的事。”
灵农道友微微叹息,“紫熊兄,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总觉得,这大阵坏得透着诡异,这两天,我这心都跳得很快,总觉得要有天大的祸事。”
孙道友也微微点头。
可胖子似乎不介意,“天塌下来有高个子在前面顶着,这昆仑、正一、魂寰,这么多嫡系弟子都在这里,虽然说好处不一定能有咱们的份,但真有事,也轮不到咱们哥几个出头啊!你们说是不是?”
胖子挤眉弄眼的对另外两个没说话的修士说。
那两个修士的面色也很沉重,但也点头,“紫熊兄说的甚是,有这么多名门弟子和长老都在,想必再过几天大阵定然能修好,这城主府也总不能一直拘着我们吧。”
容与听到这里,微微摇头。
然后他按照珍珑环的指示,轻轻的翻过几个散修所在的正房,跳入另外一个院子。
容与的动作非常轻盈,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刚一落地,他就听到了两个修士的对话,由于阵法的限制,隔壁那几个散修的对话,一点都不能传递到这里。
因而这两个修士似乎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从隔壁屋顶跳下来一个人。
这个院子,比容与这一路穿过来的院子都要大,对着刚刚那个院落的后庭是一片芦苇湖水,而芦苇的后面有一座小小的湖心亭。
如今,就有两个修士在湖心亭上聊天,容与一听到他们的聊天,就立刻小心的以纵身轻身术站在芦苇丛中,一动也不敢动。
哪怕有敛息术,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修士面前波动芦苇,那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湖心亭上只有两个修士,而他们似乎对这个院子的阵法也比较放心,并没有时刻对湖水的芦苇进行探查。
故而,哪怕刚刚容与翻屋顶过来稍微有些晃动芦苇,那两个人背对湖面,也没有看到。
容与听见一个声音无奈又无力的说,“柏宕,你今天真的是冒失了。如今我们陷在翼洲,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尽快修复大阵,然后离开此地。你又何必故意激怒正一的覃飞宇呢?”
听到这里,容与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院落就是魂寰弟子的驻地,难怪从面积到景致都比刚刚的几个院落大了很多,而且也奢华了几个层次。
刚刚说话的,正是那个率先对极寰真君表达歉意并提出赔偿的魂寰领队,好像叫什么赵平郡。看他的样子就是极为聪敏善谈之人。
可此刻的赵平郡,却一脸疲惫,“师弟,这次的情况真的不同寻常,师兄不是吓唬你,一个弄不好,怕是这次我们都在折在这里。”
“所以我不管你有什么门派成见,还是有什么个人恩怨,你都必须要给我先放下。”
“我们必须要跟其他的几个宗门齐心协力,先弄好大阵离开此地再说。”顿了顿,“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晚间如果不是我抢先赔礼道歉,你还能不能坐在这里,都未可知!”
说到这里,赵平郡的语气已经逐渐专为严肃起来。
“你,你……,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这次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可是师兄无能,也没办法。唐长老一来就被他们请走了,从那天我们见到唐长老后,到现在整整过去了十三天,无论我以什么借口,对方都以参悟大阵不得有误为由打发我回来。”
“唉,不对劲,这真的不对劲。我总觉得,极堃殿仿佛要对我们做些什么,可是师兄没办法,也没证据。所以师弟,你答应师兄,千万不要再跟正一道门闹了,行么?”
听到这里,容与忍不住在芦苇丛里挑了挑眉,这些魂寰弟子倒是也不傻。
可出乎容与意料的,那个叫黄柏宕的小胖子忽然低声说,“师兄,我知道。”
赵平郡见黄柏宕似乎低头认错,也就又叹息了一声,“你知错就行,这些天无论如何,先忍耐……”
可小胖子黄柏宕却又说了一遍,“师兄,我是知道,不是知错。”
“啥?你说什么?”显然,赵平郡没能搞清楚黄柏宕的意思。
黄柏宕深吸一口气,然后他认真的说,“师兄,我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对劲,而且我也觉得无论是这个城主府,还是极堃殿,都特别不对劲,他们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而且是故意把我们和唐长老他们给分开的。”
赵平郡不解的看向黄柏宕,“你知道?你知道不对劲还跟正一的同门动手?!”
黄柏宕却板着小胖脸轻轻摇头,“师兄,正因为我觉得不对劲,才会去跟正一的覃飞宇动手。”
“师兄,我们不能一味的等下去了。这样太被动了。这几天你三番五次的想去见唐长老,可对方只用一句‘破解大阵不可轻扰’就把你给打发了回来。”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只能在这里啥也不干的等着吗?所以我今天也是灵光一现,故意去挑衅覃飞宇,就是想趁机动手。”
赵平郡万万没想到,把小师弟拉出来劝解,居然会问出了这样一个结果,他有些呆住了,“啊,你……”
黄柏宕又说,“其实我觉得,覃飞宇也是故意的。”
赵平郡更被他给说得哑口无言,“什么?”
黄柏宕挥挥手,“先不管这个,我们就说结果。照理来说,咱们都闹翻脸了,动手了。正常情况下,肯定是一边找人压制住我们,不让我们动手。而另一边立刻去找我们的师长出面,把闹事的领回去各打五十大板吧。”
赵平郡听到这里,微微点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黄柏宕又说,“可那极寰真君对我甚至露出了杀意,大有杀一儆百的意思,到现在他们也没把唐长老找出来。这说明什么?”
不等赵平郡回答,黄柏宕立刻说,“这说明他们困住我们不可能是因为大阵出问题了。而且我敢肯定,黄长老不是因为破解大阵到了关键时刻才不能见我们,而一定是别的缘故。”
“师兄,我们不能等下去了。”
赵平郡沉吟了片刻,“那依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黄柏宕说,“我们要想办法找到唐长老,然后立刻先离开翼洲,哪怕走虚渡海用上三五个月都行。”
这个办法,赵平郡也不是没想过,他露出了难解的神色,“可这城主府的阵法非常诡异,我们不是尝试破解过么,每次都会被发现。要想找到唐长老,怕事没那么简单。”
黄柏宕说,“我们自己不行,可以叫上正一道门一起联手。师兄,我真的觉得,今天动手的那个地方,对方也是故意的。”
听到这里,赵平郡果断站了起来,“走,回去把大家都叫上,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好咧!”黄柏宕见师兄采纳了自己的提议,激动得连跑带跳的冲进房间,“兄弟们,都起来啊,干活了!”
赵平郡又微微摇头,才跟在后面慢慢走近了房间。
等他们两个都走远了,容与才继续按照珍珑环的指引穿过这片芦苇,从湖畔的另外一侧,靠近了一片竹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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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觉得时间更加紧迫了,一旦魂寰和正一这群二傻子们联手,必定要弄出很大的动静来。
那时候他如果能混水摸鱼离开这里还好,但如果万一直接被封锁在这里,或者逼对方提前发动殇尸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容与的动作更提快了一些。
按照珍珑环上不断旋转的星位指示,他如今需要穿越这片竹林才可以。
可眼前这片竹林,让容与感觉到另外一种隐隐的禁锢感,里面的阵法压力格外的严密。如今,这珍珑环的指引,就是让他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