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也这一觉,却并没有睡得很安稳。
一睡下,就被梦魇住了。
她梦见傅蕴庭开着车,在一条狭窄的盘山路,车子像做离心运动一样,以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速度,在追赶前面一辆越野车。
好几次,车子都差点被甩出去。
周围有枪声响起来,子弹从挡风玻璃穿过来,伴随着穿堂而来的风声,穿透了傅蕴庭的胸膛。
傅蕴庭却稳稳的握住方向盘,加快了速度。
前面就是盘山路的转弯处。
宁也想喊他停下来!
傅蕴庭却并没有停下来,他不仅没有停下来,还一脚将油门轰到了底,车子在拐弯的时候,以一种让人更加惊悚的速度,猛地朝着前面的越野车狠狠撞了过去。
“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然后是冲天的火光。
熊熊的火光冒着滚滚浓烟,热浪将傅蕴庭给掀了起来。
“小叔!”
宁也猛地被惊醒,大口的呼吸着,胸口一阵阵的起伏。
她浑身冷汗涔涔,头发被湿成一缕一缕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等反应过来,赶紧朝着傅蕴庭看过去。
直到看到傅蕴庭还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
宁也这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她睡了还不到二十分钟。
宁也去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又在傅蕴庭病床边坐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后来她就一直没睡着。
没多久,宁也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她的辅导员。
宁也当时听到消息,并没有来得及给辅导员请假,她把手机接了起来:“陈老师。”
宁也在学校的成绩已经很拔尖,她又安静不惹事,老师交代的东西,也是认认真真的完成。
很容易博得老师的好感。
陈清语道:“这几天怎么没来学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宁也声音有些哑,眼圈渐渐红了,说:“老师,我家人出了点事,忘记给你请假了。”
陈清语道:“很严重吗?”
宁也“嗯”了一声。
陈清语道:“那你先照顾家里人,等回来了,再给我补个请假条。”
宁也说:“好。”
等挂了电话,宁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等到了晚上,宁也想了想,去端了盆水,给傅蕴庭把脸和手擦了擦。
她怕傅蕴庭不舒服,想给他把身体也擦一擦,但没敢。
一个是因着傅蕴庭那一层身份,另一个则是因为她并不熟练,怕弄到傅蕴庭。
后来还是护士过来,给他擦了擦上半身。
医生说傅蕴庭已经醒过来,宁也便以为,傅蕴庭被转来普通病房用不了多久,就会醒。
但是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傅蕴庭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渐渐的,宁也就有些着急和不安。
等早上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宁也有些害怕,眼圈红红的问:“医生,你不是说他已经醒过来了吗?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醒过来?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来查房的,是傅蕴庭的主治医生,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小孩儿一直守着傅蕴庭。
大概长得乖巧的人,都是格外惹人心疼的,宁也又是白白净净的,看人的眼神,纯纯的,医生不自觉心软,但很多话,他也没办法把话说死,便只能道:“再观察一下,数据显示暂时是没问题的,如果有问题,会再次把他转入重症监护室。”
宁也一听,就更害怕了。
等医生查完房,宁也也没有吃东西的**,她去洗漱了一下,又再次坐在了傅蕴庭的病床边。
连续两三天都没睡,宁也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身体是累的,脑袋却亢奋,心里也一直悬着。
她也怕自己出毛病,便逼着自己在傅蕴庭窗边趴了一会儿。
不知道趴了多久,宁也迷迷糊糊的,还是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宁也的手因为枕着脑袋,有些发麻,她也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外面的吵架声,吵醒的。
一个从重症室出来的病人,病情突然恶化,肾衰竭,还没被重新送进重症室,病人就已经没了呼吸。
哭声是突然响起来的,紧接着便是家属嘶声竭力的哭闹声。
以及和医生吵架的声音。
宁也迷迷糊糊的,只听到重症,转院,死了的字眼,人都被吓醒了。
她猛地坐了起来,心里慌的厉害,就要去看傅蕴庭,一转头,却猛地和一双沉敛的目光,四目相撞。
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却深沉,穿透力极强,像是一把带着寒光的刃,能隔开人的皮肉,抵达人的内里。
宁也心里窒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眼泪“刷”的一下,就往外冲了出来。
她有些失控,几乎要哭出声音。
但宁也死死的憋住,半点声音也没有,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傅蕴庭。
傅蕴庭的呼吸机,已经被撤了,应该是刚刚醒来的时候,让人把他的病床摇了起来,他半躺在病床上,几乎是和宁也平视的距离。
宁也感觉到了几丝压迫感。
宁也赶紧站起来,道:“我去叫医——”
傅蕴庭却没有让她出去的意思,还没等宁也说完,便截断了她的话:“不是不想见我么?来这里干什么?”
傅蕴庭躺着不能动,但人大概是清醒的,声音没有往日里那么沉,却还是让人心里颤颤的。
宁也愣了一下,她还是有些怕他看自己的目光,因为他的目光显得太黯沉了。
平静里,像是能将人裹覆,蚕食。
宁也细白的手指紧了紧。
她觉得委屈,又觉得心里酸痛得厉害,憋着眼泪,没说出话来。
傅蕴庭说:“你知不知道你来这里,意味着什么?”
宁也被他这话,说的心里惴惴的。
就听到傅蕴庭说:“宁也,你来了这里,我就不会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