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长辈请安行礼这事儿,达西已经被训练的很是习以为常,因此毫无心理障碍的就给这位族亲长辈行了礼又请了安。
身为长辈,贾政这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很坦然的受了超品伯爷的礼, 甚至还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了一句,“琏儿和蓉哥儿这是干什么呢?”
身为长辈, 自然不能主动凑过去跟子侄搭话。因此他只站在那里手捋着胡须,自然有那有眼色的小厮就要过去传话。
“二爷,小蓉大爷,老爷在那边呢。”贾琏的小厮兴儿也看见了不远处的贾政, 赶紧悄声提醒自家主子。
谁知他只不过随口一问,贾琏就吞吞吐吐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琉璃这东西虽然能值几两银子,倒不见得有多么珍贵。只是因为其特殊的制作工艺, 却能保证每一件成品都是天下独一份。
更何况听说这几件首饰, 还是小蓉大奶奶亲自画出的样子,送到那作坊现做的模子烧制出来给家里的姑娘们做礼物的。
既已认出这是自家姑娘的东西, 自然不能再叫流传在外头,因此就把几件首饰全都给赎回来了。
原本小蓉大爷是想悄悄把东西交给琏二爷, 然后再叫二爷二奶奶私下里就处理了,结果好巧不巧的,叔侄两个说话儿递东西的时候, 正好叫贾政给撞了个正着。
都是每样只那么一套,之后那模子就被销毁。
这些都是小蓉大爷亲自经手办的,因此这位再是不会认错。
据说事情的起因就是小蓉大爷在外头的一家当铺里,偶然发现了几件从他手里送出去的琉璃首饰。
那一日, 贾政刚从外头下衙回家,才在家门口叫小厮扶着下了轿,一抬眼就看见侄儿和侄孙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虽是心中有不虞,但再看琏儿和蓉哥儿两个的表情,又不由有了几分犹豫。
可是碍于脸面,又不好开口叫两位先生先走,因此一时竟有些下不来台。
他这副作态,叫贾政马上意识到不对。
原本只以为这两人只是故态复萌,凑在一起又说一些吃喝玩乐的花样。
谁知这一问,还真的问出点儿事来。
于是他冲着贾政一拱手,道:“老爷容禀,实在是这件事儿不好开口,更不好给太多人知道。”
说完还往贾政身边跟着的两位清客相公身上看了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在暗示,这里有外人跟着不好说。
贾政有多爱面子,他一向自诩端方君子坦荡荡,更有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这二人还是他身边的老先生们。
倒是那两位先生知趣,一看情况不对,马上主动提出了告辞,“既然政公这里有事务要忙,我等就先去书房等着政公。”
作为礼贤下士的家主,贾政自然要先假意客套两句。
待到把两位先生送走,才又回过身来板着脸对两个晚辈怒道:“到底什么事,还不快说。若是在我跟前闹鬼,可仔细你们的皮。”
达西先生赶紧趁机把今天怎么发现琉璃首饰的事儿给贾政说了一遍,然后又说:“老爷也知,琉璃这种东西天底下绝对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件。
何况那还是秦氏亲自画的样子,又是孙儿亲自到作坊盯着工匠烧制出来,之后又毁了那模子。
孙儿再是不会认错的。
我想着定是几位小姑姑身边的哪个婆子丫头手脚不干净,才偷偷摸了出来当了些银子。
这点子东西对咱们家自然不要紧,可今日是几样首饰,明日也许就是什么贴身的东西。
事关几位小姑姑的名声,那可是比天大的事情。
孙儿一见,就赶紧都赎了回来。原想着先偷偷把东西给了二叔,然后再慢慢查访。”
作为荣国府的实际当家人,家里出了这种关系到女儿名声的大事,贾政脸上马上就挂不住了。
因此直接指着贾琏就开骂,“我放心把家托付给你们夫妻,谁知你们就把家给我管成这样的。”
平白无故被骂了一场,早有心里准备的贾琏也不敢喊冤,只能一个劲儿的低着头认错。
当然这个时候,达西先生就得帮着这位琏二叔说几句话,毕竟这是两人事先做好的分工。
“老爷明鉴,这事儿哪里怪得上二叔叔?
虽说二叔和二婶担着管家的名儿,可是身为男子,二叔自然要操心那些外头交际应酬的事。
而能拿到小姑姑们贴身东西的,只有内宅的丫头婆子。
这些都不是咱们爷们儿能插手的事儿。
何况我听说,自过年之后二婶子就一直在养病。大概内宅里头太太一时照顾不到,才叫那些奴才生了这胆大包天的念头。”
这番话虽然说的是事实,可也几乎相当于直接下了贾政和王夫人的面子。
贾政一时怒火中烧,可是对着一个劲低头认错的贾琏,还有理直气壮的隔房侄孙,也不能真的像对待亲儿子一样抬手就打,尤其这个侄孙身上还有个超品的爵位。
因此这满腔的怒火,倒是一直不知该往哪里发。
看够了贾政的黑脸,终于贾琏站出来说话了。
“老爷犯不着为了几个奴才生气,虽说咱们家一直都是积善之家,对那些下人们从来都施恩居多少有苛待的。
谁知这人自来都是贪心不足,就是咱们恩德太多,才叫他们生出了那么多的贪念,更有了今日这桩事。
依照侄儿看,不如咱们就借着今日这件事儿,好好查捡一下那些奴才,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做出什么咱们没发觉的没王法的事。”
贾琏一边儿说,一边偷偷觑着贾政的脸色。看着他那先是认同后是犹豫的表情,赶紧又加了一把火。
“咱们家自祖辈起,就是忠君爱国的典范。如今到了老爷这里,更是清正廉明、两袖清风。
不管于公于私,于礼于法,一贯克己复礼,半点不曾懈怠。
可老爷在外头兢兢业业,家里的奴才却半点不知老爷的苦心,一个个的不知仗着咱们家的权势干了多少没王法的事。
如今更是把手伸到了咱们家娇养的姑娘身上。
说不定哪日这些人狗胆包天的奴才,就惹出了天大的祸事,说不得还会牵连到咱们这些主子身上。”
贾琏一向嘴皮子利索,嘴里这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更是怎么严重怎么说。
甚至还例举了好几件因为奴才犯事牵连到主子的实例,那些达官显贵们最次也被皇上给治了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其实这些事情贾政也是有所耳闻的,可他一向对这些俗事不上心,从前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
如今轮到他自己身上,这人倒是重视起来。
再加上有贾琏和达西两个在一旁煽风点火,又有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悬在头上,这一冲动就吩咐下去要查捡一遍府里的下人。
贾政开了口,就连贾母都得给几分面子,因此不管是真是假,内院外院全都得动上一动。
这一动,就给了贾琏和王熙凤出手的机会。
当然,像是赖大、林之孝、吴新登、单大良这几个老太太的人,还有周瑞、王善保这种两位太太的心腹,一时半刻还是不能撼动的。
两口子只能趁机办了几位京城铺子里以势压人的掌柜管事,还有几个府里的买办。
贾琏领了贾政的命,又跟达西借了一队护卫,查出了他们的罪证,又带人抄没了宅子。
当然,这笔钱财经了这两口子的手,哪里能不趁机截流一大半。就这,交到宫中的财物还合了十来万呢。
这一番动作下来,可算是得罪了不少的管事下人们,毕竟他们勾勾连连的,说不定跟哪个就有了亲呢。
可是决定抄查的是贾政,看到罪证后一怒之下把人扭送官府的也是这位当家老爷,答应拿了银子安抚受害人的还是他。
当然出面做好事的自然是贾琏。
反正不管一府的主子奴才怎么想,大家还是得给这位当家老爷面子的。
外头的管事们轰轰烈烈的查抄了一遍,那么内宅里头自然也不能漏下。
其实一开始,王夫人是想劝贾政不要把事情闹大,只不过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婆子,悄悄处置了就是,哪里用得着这么喊打喊杀。
可贾政正被贾琏和贾蓉挑拨的心火正盛,哪里能够听的进劝,甚至还放了狠话叫王夫人给他好好的查。
王夫人无法,只能应承着会查。
她知道自家老爷什么脾气,别看这会儿恨不得抓了那些奴才喊打喊杀,等过两天气消了,事情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可她是想糊弄过去,王熙凤两口子怎么会同意呢。
只需买通那王善保家的,叫她在邢氏跟前说上几句‘这也是个立威的机会’之类的话,这个自从当了族长夫人就有些飘的大太太马上就上了钩。
直接带着人就找上王夫人,要两边一起出人把这些没王法的奴才都查上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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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节过去才没几日, 荣国府这边就再一次闹出一件事故。
既知有事,贾政当即就变了脸色,直接冲着贾琏就喝问道:“到底什么事还不快说,只在我这里成了什么样子。”
这件事自然不适合从贾琏嘴里说出来,毕竟他们两口子可是名义上帮着二房管家的人。那合适说的,也只剩下了达西先生这个隔房的侄孙。
正说话的两个人听到这话,只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就赶紧小跑着到贾政跟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