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为欧洲小国,在十六世纪末因为皇室姻亲继承关系被西班牙侵占,只在几年前才完全摆脱后者的控制。但即使在被西班牙掌控的六十余年间,葡萄牙依旧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独立。
和西班牙一样,葡萄牙是开创大航海的先驱国家。虽是小国,但其海外殖民地却是其本土面积的上百倍。其航海技术,在这个时代也是冠绝世界诸国。日本是葡萄牙的航海家首先发现的,第一个在大航海时代与大明开展贸易的西方国家也是葡萄牙,甚至连荷兰开始航海时代的航海图就是从葡萄牙人那里偷来的。
别的方面,周显并不觉得葡萄牙比大明强多少,但唯独两样,却是他不得不承认的存在。一个是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另一个便是火炮锻造技术。大明的火炮锻造在周显重用赵宇之后得到了很快的发展,在某些方面甚至强于葡萄牙。但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对比葡萄牙的航行万里,周显的水师就是小儿科。
葡萄牙海外殖民地众多,澳门是他们达到的最远点。但大明给予他们的仅是暂居权,并没有将澳门割让给他们。因为担心引起大明的疑心,他们只敢将澳门作为一个贸易的中转站而不是大量驻兵。满打满算,在澳门的葡萄牙人只有近百人。
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葡萄牙从南洋和澳门本地招募了不少人。这些人有的作为仆从军辅助葡萄牙人,有的成为炮厂、船厂工匠锻造火炮和制造船只,有的成为船匠和葡萄牙人一起出海。
何润器为葡萄牙人的翻译,是澳门本地人。相对于其他的仆从,他的地位较高,而且颇受葡萄牙人的重用。周显派人摸了他的底,并亲自召见了他,目的就是让他帮助自己挖葡萄牙的墙角。无论是那些炮匠、船匠、还是那些船夫,周显都需要。这些人对葡萄牙的影响无关轻重,但对于初创的大明水师和火炮厂却至关重要。
这次来山东的众葡萄牙人,以皮尔特和他的副将菲尔浦,还有牧师威尔斯为主。但他们三人中,只有威尔斯牧师懂一些汉语,因而周显才能如此直白的向何润器问话。
听周显和何润器相谈甚欢,皮尔特不由的问道:“何,你们在谈些什么?”
何润器用葡语回道:“没什么,督帅说马上就要开战了。让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以免产生什么意外。先生,那边有座,我们先去那里落座吧!”然后,他拱手向周显道:“将军,我带他们过去,具体的晚上我再向您详细禀告。”
周显点了点头。
夏完淳对于这两个长相怪异的葡萄牙人十分好奇,不住的朝他们那个方向看。“督帅,所有的西夷都长这个样子吗?”
周显道:“他们彼此之间有稍许差别,但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
这时,韩畅走上高台,向周显道:“督帅,武游击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周显点了点头,“让他去吧!莫要轻易渡河,只要能牵制部分贼骑,他便可抵了上次轻敌所犯的罪。”
“那属下现在就去通知武游击。”说完,他便跨步走了下去。
周显拿出望远镜,朝向对面望去。在这里渡河,没有太多的手段可用,更多的靠自军的实力。周显做了完全的准备,而李定国所做的准备也一点不比他少。看着看着,周显的眉头紧蹙了起来。他转身向旁侧道:“老夏,你现在去找王俊,让他立即把克己营放在后阵,最后一批渡河。”
夏魁元愣道:“督帅,您怎么了,这个时候突然……”
周显道:“克己营初建就遭重创,现在实力虽有恢复,但很难顶住李定国的骑兵冲击。你看对面,李定国前阵放了步卒,后面紧随着的就是他的骑兵阵,目的就是想靠着他优势的骑兵将我军赶下河去。开始我是想让克己营借此战磨砺一下,但现在看来,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还是让吴元吉所率的第一、第二营先上吧!”
夏魁元撇了撇嘴,感觉周显太过小心,但他又不敢违背,只得说道:“那属下现在就过去。”
周显点了点头,说道:“你也不用再回来了,留在那里帮王俊。”
火红色的烟花冲天而起。
万元吉背手站在城墙边,遥望天空。“赵守备,出击吧!”
赵勤拱了拱手,转身下城。不一会,三千精卒从临沂南门奔出。
李定国骑在马上,听着一个个哨骑的回报。临沂城中三千明军出城,已与城外自军缠斗在了一起。近四千明骑沿沂水而行,寻求从浅处渡河。他脸色默然的听着,临沂城外,他放置了数千人马,足以挡住来敌。而王兴运率两千骑卒随着那些明骑而行,也可完全挡住不让他们过河。只要这边能击败明军,他们便完全不足为虑。
轰隆巨响,炮弹落在河岸上,荡起的烟尘有十多丈高。在高昂的呐喊声中,明军将木排推进水中,在炮火的掩护下强行渡河。
第一批渡河的明军有一营,四千多人,大部为刀盾兵,少许为弓箭手。前者手持盾牌,立在船头,以作防护。后者张弓撘箭,引满待发。
李军这边占据地利,在火炮轰击之时都躲在河岸的背面或者是简易搭起的垒墙之后。虽有损失,但并不大。在明军开始渡河之时,他们不断的擂鼓呐喊,壮大声势。待两军相距一箭之地时,他们一个个从躲藏处出来。在领将的指挥下引弦拉弓,射向对面。
羽箭射在盾牌、木排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有些落入水中,也有不少穿过盾阵,射中木排上的明军士卒。
有人中箭落水,发出闷哼惨叫。鲜血染红了下面的木排,流进河水,使本就浑浊的河水更加污浊。不时有战死的士卒被同袍推进河中,随河水下流,只为减轻木排的重量。但即使如此,自始而终,在木排上的明军都没有反击,反而压低身子以更快的速度划桨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