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按照迷地这种散漫的原始型态生活,当地土著会无法适应那种只有无条件服从的机器人,才有可能达标的工作要求。
但有可能因为没有经历过工业革命时代下,资本主义剥削的缘故。技术公会作为一个具有地球现代化劳动理念的中介平台,其特性让所有努力的人可以将自己投入的汗水换成丰厚的酬劳。这才逼着穷疯的这群人迅速地适应了这毫无人性的工作方式,并且焕发出属于迷地的独特生命力。
当然,在技术公会发展初期,卡雅随着工作上各种问题的反馈,不断修正这套系统。并且导入数据分析、机器学习等算法,增加许多功能。今天技术公会的成功,少女可说是功不可没。
只是做到一个程度之后,当老师的便让自己的学徒收手,而不是无止境的改版、进化下去。
企业软件又不是像脸书那种社群软件,得要靠不断改版的新鲜感留人。过度追求完美是没有意义的,那只是在吹毛求疵而已。因为人是活的,总会有各种状况。
只要不是致命的缺陷,林没有打算再让自己的学徒在这上面花时间改进。再怎么改进这套管理系统,人也不会因此变成机器。
处事圆滑的乌佐夫,当然不会逼着别人做到完美的境界。或者说,了解这套系统背后意义的他,反而更担心‘人’的作用是不是会被取代掉。到最后,真的用一只训练有素的猴子,也能坐在他的位置上。所以对于自家老板的收手,乌佐夫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在外人眼中,技术公会所做的事情就像是在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像是西馆的屋壳,在材料准备齐全后,居然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搭建起来。仅管这只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建筑,但搭建屋壳也是需要最多人手的部分。
完成粗胚之后,技术公会抽回了大部分的人手。只留下那些手艺特别精湛的工匠,以及大公爵的工匠团队,进行房子外观与内部的装修。一方面也是后续的工作,在人力方面的需求,比起数量,更注重质量。
不过施工效率再高,仍旧有罩门存在,那就是材料。跟之前某人所设计,可用来印刷魔法卷轴的机器所面临到的问题一样。
晚上闲聊的时间,乌佐夫向某人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林还讶异了一下,说:“我记得西馆建筑物的主体,用得是水泥这项材料。烧制的工艺与配方,技术公会很早就有研究。这种砸石头烧一烧的东西会不够,你们加了什么料在里面呀。”
“老板,房子粗胚的材料相当充足。就连你之前交代好,那些特制的磁砖,墙面的跟地板的都做好不少,随时可以铺设。但是家具需要的材料,就有些不够了。”
“家具?”迷地的家具不是嫁妆,就是有需要时现做的,没有地球那种成品家具行在贩卖。但,“也就木头钉一钉的东西,上个漆就完事了。技术公会那么多手艺高超的木匠,不要说他们家中连准备个做家具的木头也没有。再不济,那么多商会也有在卖吧。”
“老板,主要是侯爵房间的问题。”说着同时,乌佐夫的眼睛往某个方向飘了一下。坐在黑发褐肤少女的身边,是按照这个家的习惯,晚餐后会在会客室小聚的巴兰女侯爵。在她旁边的小几上,放着的是一杯冰镇的牛奶,人则是埋首在水镜术屏幕中,看都不看旁人一眼。
确定不会因为说这些话,被这位额外关注后,乌佐夫才大着胆子说:“大公爵麾下的工匠头子说,要给侯爵打造的床,得要用香楠木,配合魔法阵有安神的作用。柜子得用银纹樟,能够有除湿除虫的效果。然后差不多每一种家具都要换一种不同的木头,制作成跟魔法道具差不多等级的东西,赋予个别效果。比较伤脑筋的地方在于,从圣城内的各个商会调货,也收集不全那位大匠所要求的熟木料。”
“有可替代的材料吗?”林按照习惯思维,直接问道。
乌佐夫面色为难地说:“那位大匠很坚持使用特定的木头,不给换。”
“那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主要欠缺的,就是我刚刚所提到的两种特殊木料。据那位所说,圣城附近刚好有生长这种树木的地方。不过那里是一处魔兽为主的森林,虽然可以省下和当地贵族老爷交涉的步骤,但是魔兽的问题我们得自己解决。”乌佐夫说明道。
“嗯,那你们打算怎么做?”林问着。
“单纯收集工程所需的材料,公会有专门的采集队伍,都是斑鸠同盟的同志。本来雇佣他们,是为了处理那些侵犯公会技术专利的状况。不过除了公会建立的初期,跟几个不守规矩的工匠与其背后势力打了几场硬仗后,就没再发生这类事情了。所以那些受雇佣的同志们,近期大部份的工作,就转为替公会的成员收集一些特殊材料。”
“收集材料,这不是冒险者公会的业务吗?”林疑惑道。
乌佐夫解释道:“是这样没错。但是身边就有人手,而且随时准备好出发。比起冒险者公会的委托,不一定有人愿意承接,或是不知何时才会有人承接,用我们自己的人,还比较有效率一些。”
“只是这样的话,冒险者公会那一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林会这么问,是因为冒险者公会的利益来源,就是中介这方面的工作,然后抽佣。
要是技术公会捞过界,引起另外一个公会的不满,那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两个公会的体量还是差太多了,冒险者公会遍布迷地,技术公会只有圣城VI号区这唯一的一家而已。发生冲突,想都不用想,现阶段不涉及军工的技术公会肯定是大败。
“老板,放心好了。假如有公会成员和同盟的同志商谈好了,他们还是会去冒险者公会作指名委托的登记。毕竟不熟悉的双方,也还是会担心口头约定的信用问题。有冒险者公会做中间人,对双方都比较有保障。技术公会作这个事情,终究是不太适合。”
“嗯,你们既然已经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只是,你一开始讲起话来是吞吞吐吐的,是在顾虑什么吗?”林想起乌佐夫原本的踌躇模样,因而问道。
“不,只是怕老板你觉得帮侯爵准备特殊的家具,这样做不合适。”
“怎样不合适?这不是大公爵出的钱嘛。他要让自己的家人过得舒适点,这无可厚非呀,我会有什么意见?还是说这指定的材料,相关的费用是由我们支付的?”林问道。
乌佐夫连忙解释道:“不,这倒没有。公爵的那位大匠说了,雇佣帮手,收集材料的费用,一样是由大公爵的经费支出。”
“这不就好了。你们有大概计划了吗?”
“有的。那个地点距离圣城大概有三日的距离。假如我们开车前往的话,一个上午就能到达外围了。但接下来进入森林,就只能步行。具体要深入到什么地方,才找得到目标的木料,这就无法确定了。而在找到木头之后,还要砍伐,再将其运出来,这些也都需要时间。不过只要顺利出了森林,木头就能够上卡车,运回来处理。那位大匠说,假如没有熟木料,现砍的生木料一样可以使用,但也需要经过一些额外的处理。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收集材料的动作愈快愈好。”
一般来说在这个餐后的休憩时间不说话,只是喝着茶,看著书的洁白剑圣,威廉?格雷科难得地从自己书中抬起头,说:“芬阁下,明日我也会加入乌佐夫的队伍,暂时离开几天。无法协助您的研究。”
半卧在沙发上,正揉着自己小腿的巫妖,眼皮只抬了一下。反倒是林讶异地问道:“你也要去?”
威廉?格雷科歪着脑袋,不解地说:“我也是斑鸠同盟的一员,参与这种护卫行动,很让人意外吗?”
旁边乌佐夫连忙说道:“是啊,老板。下午的时候我有向威廉提出邀请,他也同意帮忙。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有魔兽生长的森林,还需要分神保护伐木工。能有像威廉这样的强者护卫,工人应该比较有安全感,效率也才能够提升。”
对这一点,某人可是完全无法反驳呀。既然乌佐夫在方方面面都已经考虑妥当,林最后还是说道:“那便如此吧,你们一切小心。”
“主人,我也一起去魔兽森林帮忙吧。”会这么叫着林的,唯有黑暗精灵麦尔姌。
原本由世界树法思那斯织出的老款精灵法袍,在不伤及法袍本身的前提下,依两个少女的参谋,扎上一些缎带、增加一些小配件,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而她的态度也和过去所认识的不太一样,像是放开了,或者说螺丝松了……
不过整体来说,理智线还没下降到低能的等级。她面对看过来的视线,露出了无辜带点娇羞的表情,说:“我待在这里,除了照顾那些可爱的小东西以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这回就算是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吧。大家当初雪山遇难的时候,外出打猎、收集食物,可都是我和乌佐夫做的呢。主人该不会用担心我的名义,要我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