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的重要性？那有关系吗？”
还是没能说服那只巫妖，林也只能换个方向，继续说道：”其实妳这么想，病与药好比两军对垒，假如只是把个人实力、武器装备拿出来比拼，就能够论输赢的话，哪还需要那么多破事呀。但实际上的战争，却还跟战场的地形、周遭的环境、战斗时的气候等因素有关。并不是强军兵多的一方就稳赢的。这个比喻，打过大战的妳应该可以理解吧。人体的状况，就是在病与药之外的关键第三方。”
芬不动声色，只说了声：”继续。”
眼看似乎勾起巫妖的兴趣，林当然趁胜追击，说道：”我有大概扫过你们研究至今的资料，发觉一直以来，你们的研究都缺少了一个部分，那就是药物是怎么对疾病起作用的。——”
芬的眉毛挑了挑，原本看都不看某人的眼神，顺着眼角瞥了过来，
”——大多数人的想法，是认为药物治疗了疾病。到了你们的研究高度，你们可以理解到是药物中的某种物质，杀死了人体中的细菌或病毒。所以你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那个物质是什么，有没有更加廉价的替代品。这是正确的，但并不全面。假如妳有直接关注某个人的治疗情形，应该可以发觉到有一些疾病被从以前就留下来的草药配方治愈，并不是因为那些草药杀死了什么，而是这些药刺激人体的免疫系统，让人体制造出可以对抗疾病细菌与病毒的抗体，从而治愈疾病。我可没有看过你们有这方面的研究纪录。”
这些话，倒让芬注意到一些之前没注意的事情。而且那些东西，自己其实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而已。”你是指淋巴系统？”
”是的，是的。可以说是把整个人体研究透彻的妳，假如有参与人体实验的部分，妳应该会有足够的敏感度发现要从哪方面着手。但是隔了一层，靠那群老头子回报的成果，他们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有所疏漏，这并不是任何人的过错，只是他们懂得不够多而已。”
”所以，你要我拿她当实验材料吗？”芬直问道。
而这个问题，让那对小兄妹连着艾吉欧，都退了几步，远离眼前两个魔法师。待在圣城埃斯塔力生活，就算他们什么都不懂，也听过哪个魔法师做什么实验，把谁给弄死了。如今，这两人的盘算，就是要送露西去死。不说当亲哥的威利，就连艾吉欧都不能接受。
挥挥手让几个孩子安心下来。不管有没有用，林还是对巫妖说道：”是实验，但不是妳想的那样。我反对的是破坏性的实验，就是那种不管受试者的死活，只要得到结果的作法。在保障受试者生命安全，且不会遭受太多痛苦的前提下，直接观察受试者的状况，才是最有效率的作法。只不过保障安全前提，会让整个实验过程更加麻烦。但考虑到在相同个体上观察实验，可以有效排除掉因为个体间的差异，所存在的不可控变数，所以那点麻烦应该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不过具体的操作，还是看你们做实验的状况而定。我就只是个出馊主意的。而且……”
某人沉默了片刻，迟迟没有说话。芬又一次不耐烦地说道：”继续。话不要说一半的。要这样不如不说。还是说我要把这个教训刻在你的头颅骨上，你才会牢记这件事。”
林伸手招了招担心受怕的女孩。比起挡在她身前的两个孩子，露西似乎是更有勇气，或者说她更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所以更懂得把握抓住可能的救命稻草。
看着来到面前的孩子，林伸手捻起了她那头整理过的头发。孩子们的清洁可是那几个学徒抓得最紧要的事项，所以每个人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用的清洁用品也都是他们自己会使用的，并不会因为是一群外来的孩子，所以哈露米几人就随便冲水了事。
然而露西的头发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在清洗之后恢复最基本的光泽。那一头棕红色的头发既灰暗，又脆弱。用指甲一扣，就能轻易地截断发丝。林甚至在女孩的头顶看到几块秃掉的部分。
思索良久，他才开口说道：”虽然说是支持妳做实验，也希望妳顺手解决掉她身上的病。但我有种感觉，也许你们会发现到另外一种疾病的形式。”
”什么形式？”
不光是芬问着，就连在场的几个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某人。林这才说：”就是不因细菌或病毒所引起的病症。矿物毒作用在人体上的效果，妳应该不陌生吧。大多数矿物毒都会造成器官衰竭，让人体的重要器官失去原本的功能，从而迎来死亡。说起来，人体实在是太脆弱了。要造成衰弱的原因也有很多，因为细菌或病毒引起的疾病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也就是说，你之前说那么一堆，都是废话的意思？”巫妖没好气地说道。
林连忙解释道：”倒也不是没用啦，只是可能对这孩子没用而已。但那些建议，我觉得对妳的研究应该还是有帮助的。总之，没有经过正经八百的检查，谁也不会知道结果是什么。我就说了，我只是个出馊主意的而已。”
”是啊，精明的出嘴，傻的出力。不是嘛。”芬撇撇嘴，抱怨道。
”诶，不要这么悲观地去看待。科学的精神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之外，还要多方的观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够面面俱到，不会有任何疏漏之处。在有足够的证据之前，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之一百肯定的。”
芬既不表达赞同，也没再继续问话。她将那双大长腿重新放回地上，便起了身，走到了露西面前。已经病弱到站不住的女孩，面对走来的巫妖，她一点也不畏缩，而是仰头迎面直视对方双眼。
闪闪发亮的目光中，芬感受到了强烈的求生意志。她还不想放弃，也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就算被眼前的魔法师抓去做实验品又如何，难道自己逃开了，还能再从死神手里逃第二回不成。所以不管希望有多渺茫，哪怕只有一丝机会，露西都想把握住。
也许是那双眼神影响了芬的判断，她走过了女孩的身侧，朝着外头大喊道：”妮子，在吗。准备好妳的车，下午的生命课程除了妳跟上外，再加两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