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称警告】
准备动笔前,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极度紧张。
到了明晚,我或许将会不复存在。
身无分文的我,唯一能让我忍耐生命的糖果供应也到了尽头。
今后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折磨了。
也许我会选择纵身跳出窗户,虽然我此刻不在阁楼,而是在地下室。
阁楼的窗户下那肮脏的街道,注视着懦弱的我逐渐走向堕落。
仓促间写下这些,希望有人能理解我,一切源于我想忘记的那个下午。
我划着自己的小船,它并非我最心爱的那一艘小船,我也说不上来我到底爱它们中的哪一个。
美丽的玛莎总是静静地停靠在芦苇边,她有着我已亡故妻子的名字。
但我没有划着玛莎离开。
船上带着足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淡水和口粮,伴随着我渐渐漂远,直到我感觉自己迷路了。
我来到这地方其实才三个多月,更多的时间理我都在造船。
我对这里确实并不熟悉,当地人似乎总是排斥我,他们看我的眼神非常怪异。
偶尔有时候我会看到后视镜里有个人冷冷的看着我的车子,又似乎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看着我。
直到我看过去的时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木匠。
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航员。
我的朋友试图教会我依靠太阳和星辰的位置,来推测我所处的位置,但我从来没学会。
更不要说去猜测经度了。
视野内没有任何岛屿或海岸线,天气始终晴好,我在并不灼人的阳光下漫无目的地漂流着。
我已经放弃了划动船桨,我甚至感觉自己已经不在原本的世界了。
过路救援我的船只拒绝出现,能推动我去往那有人居住土地的海浪也始终没有出现。
一望无际的浩瀚蓝色之中,孤独开始让我陷入绝望。
我不敢睡觉,我也没有任何心情睡觉,变故在我即将睡去的时候出现。
但我并没有醒来,我还是睡了过去,在同它斗争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还是输了。
等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半个身子陷在泥沼里,带着黏滑的恶心的感觉。
这片泥沼地很宽阔,我目力所及的最大范围内都是它的一部分。
当然,小船就搁浅在我不远处的地方,看上去像是被人扯成了两截。
我心中的惊诧远远超过了恐惧,我身体的冰寒彻骨也无法压抑住它。
这里是哪儿?
我的船怎么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臭味儿,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在了附近。
无边无际的烂泥地里,除了我和小船外,我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也许我根本不该指望能用文字传达栖身于这彻底寂静和无垠荒芜中的无法表述的惊诧感觉。
就像我也在好奇,为何我内心竟好似没有恐惧一般。
也许确实存在恐惧,只是我内心的惊诧更胜一筹。
听觉捕捉不到任何东西,眼睛也只能看到浩瀚无边的黑色污泥,声音地寂静和景象的单调在某个刹那让我难受的想吐。
阳光倾泻而下,这大概是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东西。
万里无云的天空不是黑色的,但它似乎倒映着我身边的漆黑泥沼。
我努力的爬进了小船的半截残躯内,开始思考我的处境。
我的一个笔友和我提到过火山爆发的事情,被深不可测的海水掩埋了亿万年的洋底会因此隆起,升出海面。
我所在的地方,也许正是这样一块新形成的陆地,这里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辽阔。
无论我如何竖起耳朵,都听不见哪怕一丝最微弱的海浪声。
忽然,我听到了海鸟的声音。
但当我仔细去听的时候,却发现只是错觉。
船上的食物和淡水不知去向,我被迫鼓起勇气,离开这里。
直到我做了一个梦,下弦月升上东方的天空,我在浑身冷汗中醒了过来。
这片绵延泥沼地毫无变化的单调地势,似乎是我梦境的来源之一。
而当我爬上一座山丘顶端,望向更远处,我忽然看到了那无底般的深渊。
我才明白,此刻的我身处何地,可我怎会在此?
海沟附近的海水,又去了哪里?
随着月亮逐渐落下,我也看清了深渊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深邃。
不过,有些陡峭。
要想下去,有不少岩脊和露头山石可以充当落脚点。
写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拿着东西走进了阁楼。
钢琴前依然坐着熟悉的她,依然还是那么的美丽,尽管已经停止了呼吸。
在某种我自己也无法明确分析的冲动驱使下,我手脚并用的完成了那件事。
在这里,指的是我在岩石中向下攀爬。
我并不清楚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仅仅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可我目睹了月亮的升起和落下,见证了太阳的东升和西落。
深渊下是一片较平缓的地面,我感觉自己来到了世界的边缘,再往前走就是世界之外的世界。
忽然,我身后的一个巨大而突兀的物体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之前竟没有发现它,带着好奇,我走了过去。
它陡直矗立,我走了大约一百多米,太阳刚好升到一个奇特的角度,那物体在阳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只是一块大石头而已,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同时也很清楚:无论是轮廓还是立起的方式,这都不可能是大自然的杰作。
细看之下,无法表达的感觉充斥了我的脑海。
我低下头,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看到了石头的影子。
那一刻,我既害怕又茫然。
在石头影子指向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个铁盒子,里面放着一些手稿。
内容是些粗糙的浮雕,大部分是水生生物,诸如海鱼、鳗鱼、章鱼、甲壳类、贝类和鲨鱼等等。
我还看到了一些类人生物,他们似乎是在像鱼一样嬉戏。
忽然,他们中的一个人转过头,看向了我。
我扔掉了手里的手稿,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将其捡起来。
但在梦中,我再次看到了那些类人生物,她们的嘴唇宽厚松弛,眼珠凸出,眼神呆滞。
我如何疯狂地离开了那泥沼地,又如何在梦游一般的状态中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这些,我都记不太清了。
我知道,他们就要来找我了。
我还看到了那黑暗中的存在,注视着我,注视着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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