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山猪的油脂一滴一滴的落下,迸溅出淡蓝色细细小小的火焰骨朵,随后就被暗黄的大堆火焰吞噬。
“刺啦~”
油脂在大火中粉身碎骨的惨烈声音,在火堆前的仨人听起来却美妙得足够惊心动魄。
“刺啦刺啦~”
小八一边转着火堆上的猪,也不看烤猪肉了,就怔怔的盯着火堆。
“这玩意...”
每刺啦一下,小八就跟着一哆嗦,
“火堆的燃料怕不是我的灵魂...感觉就像是把自个儿架起来烤啊...”
可不是么。
每一秒都如坐针毡,饥饿就像是火堆一样滚烫灼人。
小八和巴力背转身体挡住林某人的视线,妄图从山猪肚腩内侧撕下那条有点下垂、已经熟透的肉丝儿。
然鹅,
“喀吧~”
烤的愈发金黄酥脆的猪皮突然报警,紧接着就是林老板的雷霆怒吼。
“%#¥!...”
俩人吓得手一抖,眼睁睁的看着那丝儿肉滚到火炭上去了。
小八 巴力:┭┮﹏┭┮
林愁横眉怒眼,
“本帅这辈子最膈应在厨子面前偷嘴的家伙了,反了天了你们,亵渎!这是对一个厨子最大的亵渎!!”
仨小帮工瑟瑟发抖,这特么咋还没吃呢就吃人家嘴短了呢?
林愁顺手拧下来沉甸甸的一大块肉,
“emmmmm,我尝尝味道先~”
三人面面相觑:“......”
炒鸡不快乐的好么!厨子了不起啊?
林愁抹了抹嘴上的油,
“嫩了,我要加大火,你们转得勤快点听见么!”
大石锅里酸汤烩菜的香气连炽热浓烈的烤肉味都已经压不住了。
林愁连连吸着鼻子,从来没像今天一样对自己的手艺这么自信和满足过。
猪龙骨、树番茄和芋菜梗的组合其实还可以加上雪里蕻各种野菜一同炖煮,大灾变前云贵地区的人们对其青睐有加,称之为“酸扒菜”,几乎顿顿不离席。
等啊等,山猪终于烤得差不多了,林愁迫不及待的掀开石锅的临时锅盖——一片超大的芭蕉叶。
酸扒菜的表面浮着一层稠厚的金黄的鸡油,滚开的汤水冲破油膜,展露出椰汁一样的色泽,一股股清鲜尖锐的酸意从鼻孔直窜脑壳,让人头皮发紧口水迅速分泌。
小八惊讶道,
“我敲这年头野鸡都这么肥的么,这还飞得起来么!”
巴力,
“你丫的是不是被饿傻了,野鸡本来会飞??”
林愁摸出个坑坑洼洼的粗砺石头勺子,舀了舀锅里的汤,有点尴尬的挠头,
“呃...其实比我预计的油还要多点...”
这属于计算失误,林愁其实已经将鸡肚子里的油扔掉一部分了。
严重怀疑这两只八斤多的大野鸡每天过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咸鱼生活,这么多油,你是只鸡就可以不怕亚健康了??
林愁说道,
“就这么地,开造!”
一声令下,饿狗抢食。
酸扒菜最精华的就是芋菜,海绵一样疏松质地的芋菜梗被酸汤灌得饱饱的,一口下去就像是咬在湿润的棉花糖上,随着咀嚼,令人惊叹的迷人酸香在口中愈演愈烈。
嗯,或许还可能有口水和酸汤在嘴里融会贯通,一同被吞下了肚子。
树番茄的酸经过炖煮消失了部分“锋锐”,可其迷人的果香与浓厚的山猪肉香油香、野鸡的鲜香共同交织出的一锅靓汤的味道却像是被连刷了几十吨buff的攻城巨弩,瞬间就将味觉细胞组成的防线全部击溃。
小八吃得瞪大了眼,用力呼吸,
“真酸!真爽...”
那感觉就像是树番茄的酸味将鼻腔都扩大了无数倍以至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倍儿通畅倍儿清新。
林愁拎着勺子在汤里翻找着,将四只大鸡腿全给捞了出来,
“一人一只不打架,哈。”
酸扒菜的酸不光能给人非同一般的体验,更能作用在野鸡上。
五年口野鸡原本柴硬的肉质却在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里炖至软烂脱骨,洁白的鸡肉颤颤巍巍,在半脱离的鸡皮后面都能看到几乎散成“花”状的鸡肉线条儿。
“我去...”
“这个鸡腿!”
“简直了。”
“吸溜~”
吃这个肉,当真是要用吸的。
一吸就是一大块肉进嘴儿,软嫩却依然保留着部分韧性——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它鲜美的滋味。
超大个头的鸡腿其实并没有太“入味”,甩甩表面淋漓的汁水,感觉依然像是清汤炖煮出来的一般。
野鸡的味道本就比较重,吃在嘴里是最纯粹的野鸡的鲜美滋味。
稀里哗啦飞快的将表层一圈儿干掉,然后再蘸上少许酸扒菜汤汁、鸡油混合着烧辣椒和烧树番茄的蘸水。
那一口辛辣酸爽,简直要让人灵魂都打着旋儿飞出身体。
小八三人第一次见识到魔鬼椒的真面目,当真称得上是入口柔一线喉,连带整个嘴唇和半边脸都火辣辣的要烧起来一样,脑子都在眩晕。
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卡通形象的、熊熊燃烧着烈焰的巨大辣椒对他们嗤之以鼻狂翻白眼,说:你们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
三小只: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宇宙的边界又是什么?
酸得人泪眼迷蒙,辣得人欲仙欲死,鲜得人吞掉舌头。
这个世界上果真没有比大块吃肉和大块吃肉更过瘾的事情了~
两只野鸡一整根猪龙骨,四个人吃其实不算什么,这不么,很快就变成了一地骨头。
尤其是小八仨人脚下,那鸡骨头没有一根儿是完整的,连里头的骨髓都被敲出来吮掉了。
巴力瞧了瞧地下,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脚底下的那堆鸡骨头往火堆里踢了踢。
然后很自然的张口嘲讽两位同事,
“出息,瞧瞧你们的样子,八百年没吃过饭是咋的??”
小八将油乎乎的手在巴力的科研院制服上蹭了蹭,爱答不理的说,
“一会儿你敢动那烤猪一根手指头,信不信我和老郑屎都给你揍出来。”
毫无存在感的老郑嘎嘣嘎嘣的嚼着鸡骨头,
“对。”
瞧三人配合“默契”的样子,这种剧情怕不是已经演绎过无数次,早就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