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惨凄惨,悲凉悲凉,本是来给人说理,却被个“小姑娘”训得头昏脑涨,杨出自觉羞愧,蒙头盖首,仓皇而逃,再不敢言谈什么“苍生百姓”。得胜的穆锦喜不自胜,翻身跳到丈夫脖颈上大声炫耀呼喊,明明也是几十岁的人,竟当真像个小姑娘一样放肆。这次不单穆巽,连杨智都觉自己的母亲行为不太妥当,很丢脸。
“切!我有丈夫宠爱,永远是小女孩,你们觉得丢脸?呸!和你们有关系吗!”穆锦如是说。
杨康不似自己妻子那般胡闹,杨出的话还是给了他一些想法,本就因身世的波折情绪不稳,现在更是思绪万千。挥手让乾坤门门众各回各地,他带着妻子儿女朝着乾坤门本部行去。“应该闭关一段时间,既为稳固修为,也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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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离去的乾坤众,刚刚羞得满脸通红的杨出此时却大笑不止,“青竹,单云,你们的话我已经传到,可惜……呵呵呵,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却说杨出身边站着一对母子,杨娴和李外。其实是李单云拜托杨游龙去劝解杨康,或者说是玄北城请杨出出面。“得娶穆锦,志鸿也算如虎添翼。”李外说道。杨康的父亲叫杨延,乃是李外母亲杨娴的弟弟,也就是说李外和杨康是表亲兄弟。“只是不知未来吉凶如何。”
杨娴一直盯着远处的杨康,似乎是想从他的身影中回忆自己弟弟的形象,心中感慨万分,“弟弟啊,弟弟……”
在神仙榜大战刚刚结束时,七王与朝廷是绝对的对立,东木城唐家、玄北城李家依附于杨王一脉,西金城宋家联合尚王一脉,杜王和夏王独立成军。为巩固关系,几个联合势力常常进行姻亲,这其中,杨娴与李甫未出生时便有指腹婚约,出生后,二人关系密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作之合。不过随着局势变化,庞德施展合纵连横之计,将唐宋李三家拉到朝廷一边,杨青竹与李长路只能分离开,少有见面机会,但他们一直思念彼此……至东木城与杨王一脉决战之际,天下大势已然极其明显,年轻的唐横依仗亲手训练的新建青龙军团横扫千军,势不可挡,杨氏必败……唐李联军进攻前一晚,李甫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杨氏大营,劝说杨娴离开是非之地,远走高飞。杨娴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性子刚烈无比,誓死不走,愿与宗族同生共死。李长路劝说无用,无奈,只得挟持还在襁褓中的杨延逼迫杨青竹就范,“大势已去,你还要执着什么?!纵是你不畏生死,难道眼睁睁看着还没长大、还没有体验精彩人生的弟弟遭遇刀兵之祸!”看着自己年幼的弟弟,杨娴痛哭不止,最终抱着杨延跟着李甫离开……那一夜,兵火滔天,杨王百万军士抵不住青龙军团十万神兵,被杀得片甲不留,仅有杨雄带着几些残兵败将逃得性命……
“可怜啊,如果没有那些事,我的弟弟现在至少也是个逍遥王爷。”杨娴感叹道。李甫对杨娴极好,宁愿放弃整个玄北城也要娶她,为此,李长路被赶出家门,夫妻二人带着幼弟杨延远走山野,避世生活。那段日子大概是杨娴最开心的时光,丈夫疼爱,弟弟懂事。之后杨青竹有了儿子,弟弟杨延也娶妻生子。
“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弟弟不会有事的。”那一年,朝廷下令武林正派出手剿灭四大魔教,战后,杨娴得知自己的表妹夏空未死,关押在九幽山,突发奇想,要见一见她。九幽山,九幽门总坛,也就是后来的慈光庵所在之处,杨娴来至慈光庵,提出要见夏空,智艾不允,二人言语不和,起了冲突,打斗起来。杨青竹武功高,将智艾击败——慈光庵那条切断山路的泉水便是杨娴裂天刀法所致。
说话当时智元正在山顶闭关,因剿灭九幽门时杀戮太多,与佛性相异,气法不稳,受困心魔,在感应到师妹受袭,师太震怒,魔心汹涌,瞬间压制理性,破关而出攻杀杨娴。杨青竹也算是当世高手,但比智元还是差了一些,根本不是对手。二人攻守至最后阶段,狠辣的智元将几丈大小的青莲抛向已然无法动弹的杨娴——这一招若是击中,杨青竹必死无疑。危急时刻,李甫现身,依仗玄武神功将灭世青莲打散。“智元师太,还请息怒,我……”李长路有心和解,但走火入魔的智元却不答应,携带狂暴之势,师太扑向李甫,两个人大打出手,鏖战九天九夜不分胜负,最终智恒师太带领一众高手从峨眉山赶来,联合李甫方才制服疯癫的智元……那一战,李长路身负难以痊愈重伤,杨青竹带着他去寻访医不活和医不死,还未等他们找到,突然接到消息,有一群黑衣人趁着他们离开袭击洪阳门,杨娴夫妇大惊,赶紧往回赶,结果……
“若非你去的及时,志鸿和单云都活不下来。”杨娴十分恭敬地向杨出行礼。她也是在那时才知道,自己弟弟的妻子竟然是皇室之人。千年前的堂兄亲族,几十年前的仇恨敌人,最后却结合在一块,实在是造化弄人。
“唉~”杨出叹气道,“终究是晚一些。”当年他险险救下杨康和李外后立刻将消息通知玄北城,李庆心急大哥一家的安危,想着接回他们,却又怕自己那个倔强的父亲不答应,于是送自己儿子去洪阳门“历练”,并以此为由派出大量高手保护。杨游龙深知玄北城极为不喜引诱“长子离去”的杨氏姐弟,恐杨康受排挤,于是便将他带走,送到乾坤门遗众段家抚养。
“就这样吧。”杨娴低声道,“他今日进阶出神入化境界,弟弟在九泉下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见母亲垂泪,李外赶紧安抚:“母亲,既是高兴的事,您怎……”有时候劝一个人“放下”其实是很残忍的,李单云没勇气说出让母亲忘记苦痛的话,“还请母亲保重身体。”
“吾儿放心,吾儿放心,娘没事。”杨娴道。“游龙先生,我……”刚要想再次感谢杨出,可回头看,哪还有人。她只能对李外说:“唉~单云,游龙先生愿意放下身段替玄北城传话,说一些与他心意相逆的想法,你可莫忘了他的恩情。”
“是,孩儿明白。”李外点点头,朝着远空拜了拜,“多谢游龙前辈。”